“灵灵，我想与你在昆玉山天长地久，灵灵……”
苏灵猛地坐起身，一脑门的冷汗彰示着她刚刚差点被困在梦境之中。
现在一冷静下来又只能感觉到遍体生寒，回头看着窗外白雪皑皑的枯树身影，眼中是无穷尽的悲伤。
突然，一个小团子扑到了她的怀里：“阿娘，阿娘，你怎么现在才醒？宝儿哥哥又在欺负安姐姐了，你快去，你快去啊！！”
这小胳膊小腿使劲拉着她往外走。
苏灵无奈地起身穿鞋：“午休都不让你娘安静会，还是该将你送给你罗爷爷，让他打你屁股好好教训一番。”
这话自然只是吓吓他罢了。
闻人舟用自己的命换回了苏灵，她昏睡了整整十日，期间请了医师来诊治便发现她已有了近一月的身孕，算算日子正好是与闻人舟在碧玉堂那一次。
苏灵本来醒来后打算随他而去的念头便就此打住。
既然他说了让自己在昆玉山等他，那便等吧，于是这一等便带着个小家伙等了整整五年，不长也不短。
小家伙叫囝囝，她不会取名，倒不如让他爹来取，也算是全了闻人舟的愿了。
转过枯树苏灵便见到林安世一拳头打在闻人风的脸上。
当初林松失去了空兰之后萎靡不振回到忘情门将小土豆和常安宁好好带大，算半个女儿，便给她取了个这名字，只期望她不要像她的母亲那样野心勃勃，安安稳稳活一世便是最好的。
而宝宝的名则是苏灵为了纪念纸衣人和布衣人所取。
“你，你你你你你……泼妇！！女儿家如此粗鲁，以后谁敢娶你？”
林安世一点都不怕这话，冷哼一声：“我爹说了，女儿家也可以打人，只要那人是错的，我便能打，打不过，我爹来帮我打！”
“……岂有此理！！我要去找义父评理！！”
“你去啊，那是你义父，是我亲爹，才不会管你。”
闻人风见说不过她，转头见到苏灵来了，立马跑到她身前哭唧唧地告状：“苏姐姐，林安世又欺负我！”
苏灵看得好笑，正要说话却听熟悉的声音传来。
“你不去惹她，她会打你？”乔此意笑着走进来，将手中的暖羽被给苏灵，“这是我找人做的，记起你怕冷，近日天寒，便给你送来了。”
这些年乔此意不止一次地来看望苏灵，次数甚至有些过分地太多了。
送东西也不是第一次，苏灵每回都拒绝，这次也一样。
乔此意也不退让，不拿回去。
囝囝咕噜噜的大眼睛在两人之间转了转，细声嫩气地道：“乔叔叔为什么不送给囝囝？阿娘不怕冷，囝囝才怕。”
两人被他逗笑，此事便由转送给囝囝告一段落。
闻人风带着囝囝跑去玩雪，林安世被他砸了一脸，便也不服输地跟上去。
苏灵和乔此意看着他们玩闹。
“打算一直等？”
“嗯。”
“他也许……”
“没有也许，他一定会回来，我就在昆玉山这里等他，一直等。”
五年都没改变她的想法，就算乔此意甚至提出过不介意给囝囝和闻人风当爹，但还是没能动摇她。
她心如匪石，不可转也。
乔此意看着她的侧脸，眼中的爱慕只能生生被压下。
时云起这才上了山便见到两人站得极近，脸色一黑便朝着他们走过去。
苏灵见到他来，有些惊讶，只见他提起手中的东西道：“老祖宗让我带给你的，说里面都是一些好东西，昆玉山天寒，这些能让你身子不受亏损。”
这些年多亏他们照应，苏灵也没有很孤独。
打开罗轩辕给她的东西，发现是一些陈年好酒，估计埋了有几百年之久。
这一坛子打开全是醇香的酒味。
囝囝因为跟不上哥哥姐姐帅倒在地上，苏灵让他自己站起来，却见他半天倒在滑滑的冰上不能起身，便放下酒要去拉他，却见到一双手先他一步将囝囝提起来。
“常哥哥！！”
夜里几个年轻人带着三个孩子坐在月光下，云洛刚从陈林钰的坟冢之地回来，做了一大桌子菜，笑着对苏灵道：“今日去他坟前见开了一朵好花，也不知是不是送给我的。”
云洛的父母早已被秦纤纤杀害，她从此后自认为陈林钰的妻子照顾陈家父母，一手撑起偌大的碧玉堂。
苏灵虽然心中苦涩，但是却明白，如今对她而言日子总是要找些甜头过下去的。
云洛最喜欢囝囝，每日来都要给他悄悄带些好东西。
苏灵这些年从不出去昆玉山，囝囝从出生起便也跟着他待在山上没有出去过，苏灵不是不知道他向往外边的世界，但却总也割舍不下这个地方，总是害怕自己一离开那人便要回来，与他错过。
在囝囝七岁生辰那日，她还是带着他下了山。
风波过后，人间好热闹，可能是正逢元旦佳节，到处都是喝彩声和笑闹声，人群熙熙攘攘，苏灵不放心地牵着囝囝不让他乱跑，所幸这孩子也听话，没有离开他娘疯玩。
苏灵心中难受，不愿拘着他，便允许他四处玩耍，买了好些平日里见都没见过的小玩意。
在外边待了三日，夜里在客栈住下，苏灵轻轻拍着他的背哄他睡觉。
囝囝今日玩的开心但也累，不久就要睡着了，却在睡之前砸吧着嘴巴嘟嘟囔囔地道：“阿娘，明日……要回去了。”
他头上已经隐隐长出一对小小的龙角，苏灵轻轻抚了抚将它们隐藏下去，没想到这孩子竟然是个念家的，便轻轻嗯了一声。
这一夜睡得安稳，择日便起早回家。
离了喧闹的人群，昆玉山寂静非常。
苏灵一开始牵着囝囝的手，但是这地方是自己的家，没什么不安全的，便任由他自己在雪地里跑跳，就一转头的功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还是囝囝第一次在她眼皮子底下消失。
苏灵慌得手都在抖，声音也颤巍巍的，大声喊道：“囝囝！！囝囝！！！你去哪了？！！”
没有人应她，苏灵怕的不行，提着长裙循着囝囝残留的气息找去。
急匆匆转过一棵枯树，上边的积雪掉落差点砸到她，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眼见着要倒在地上。
却被一只温热的臂膀揽到怀中。
鼻息间是熟悉的气息，她蓦地睁大眼不敢回头，却听囝囝的声音传来：“阿娘好笨，囝囝都不会摔倒啦！”
苏灵这才如梦似幻地回过头，见到眼前男人俊美无俦的脸，好似全然没看见他怀中抱着的囝囝。
眼眶瞬时就变得温热，泪珠滚落到雪地里咽湿一片。
闻人舟无奈地将囝囝放到地上，然后抱着她轻轻擦干她的泪，低声哄道：“好了，我回来了，日后再不让你如此辛苦，不要哭。”
苏灵听到熟悉的声音，这才扑到他怀中放声大哭。
闻人舟抱着她，轻声在她耳边道：“灵灵，我来与你天长地久的过下去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