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寂的死光，于那血色的炮管之中明灭不定地闪烁着。
而与那吞吐的光芒相呼应。
夏尔的精神海洋之中，也在骤然之间沸腾了起来。
“在完成了将可控核聚变微型化的技术之后，如今我在原子领域的奥术法理，已经可谓彻底完善。”
“原先还残存的，那些许边边角角的缺漏，也已经在量子计算机的辅助计算与推演之下，彻底完成了查漏补缺，将一切推演至尽善尽美的全过程。”
“而在完全解析了伪神的存在形式之后，我对于量子领域的理解，也已经有了长远的进展。”
“如今，我距离彻底将相对论和量子力学这两大现代科学的根基补全，仅仅只余下了最后的步骤——”
“同时，也许这也是我所面临过的最大难关。”
夏尔在精神海洋中道出了低声的自语。
按照常理来讲，在将自己的认知世界和奥术原理推演至量子力学的层面之后......
夏尔在奥术领域的进展，本应该就此发生大幅度的下滑，再也不可能像过去那般突飞猛进。 http://www.mianfeizhuishu.comwwww.mianfeizhuishu.com给力小说文学网
毕竟，夏尔过去在巫师与奥术领域的发现与成就，有很大程度都参考了前世的科学理论。
正是那些前人所铺就的道路，让他有了明确清晰，有迹可循的参照。
而夏尔过去所做的，仅仅只是将那些已经存在的科学理论，在西大陆这个全新的世界法则之下进行验证与复刻而已，如同文抄一般，可谓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所进行的降维打击。
但是，哪怕是在夏尔的前世，量子力学与统一场论也亦是物理学最为尖端前沿的领域。
在夏尔将奥术理论推演至与前世物理学前沿相当的层次之后，那来自于前辈先贤清晰明了的指引便已经消散了。
换句话说，属于夏尔这个穿越者的「金手指」已经消失了。
他已经站在了与那些开辟了奥术的巫师先贤，以及前世那些开辟了新时代的大物理学家们相同的高度。
而夏尔所能做的，便是与那些无数先贤们一样，在茫茫的黑暗之中，在混沌与迷茫之中求索，一步步探寻着奥术的前路。
可是实际上。
夏尔的进步速度，非但没有因为失去了前人的指引而困顿难行。
甚至......相比于被西大陆的巫师们誉为神话的最快速度晋升传奇。
他的思绪微微一动。
下一刻。
精神海洋的上空，那明亮的量子图灵计算阵列爆发出了璀璨而夺目的光华。
万千道由0与1所构筑而成的数据洪流，从那虚幻的量子计算机中喷涌而出。
这道数据洪流之中所蕴含的信息量足以将数十个传奇法师的精神海洋挤爆，让他们的神魂破裂，彻底跌落传奇位阶。
然而，此时此刻。
在量子计算机的加持之下，这些狂暴的数据洪流却只是安静地被整理与分析，未曾有分毫暴动地迹象。
“所以说......科技改变生活啊。”
夏尔不由笑了笑。
那些开创了一个新时代，推动奥术与物理史发展的新发现与新理论诞生，无外乎也就是两个步骤。
大胆假设。
以及，小心求证。
单纯的提出假想很容易，每时每刻，每个智慧生命的脑海中都有着无数个假设被提出，其中也许有许多假设都接近了真理。
但是。对已提出假设所进行的实验证明与检验完善，方才是真正占据了奥术师大量时间与精力的过程。
正如夏尔前世许多天资纵横的科学家那般，领先时代半步是天才，而领先一步则是疯子——他们所提出的划时代观点，在当时却无人问津。
直到死去的数十年乃至上百年后，那些尘封在档案库中的理论方才被证明，而那些科学家在死后方才真正获得了应有的声誉。
然而，在量子计算机的无限并行算力，以及构筑完成的人工智能模型的帮助之下。
那对假想进行实验证明的艰苦过程，却被夏尔给加速了。
此时此刻，量子计算机中喷涌而出的数据洪流，正是原本需要数百年，乃至于上千年方才能够积累起来的实验与观测数据。
然而这些实验数据，却被夏尔浓缩到了短短的几年，乃至于几个月的时光之中。
而他所需要做的，便是从这完全的实验成果之中，去收束出一个，可以将其完全容纳的模型。
夏尔的精神微动。
下一刻。
那万千的数据洪流开始一点点地凝聚。
宛若沾染了色彩的画笔一般，在精神海洋的上空，勾勒出了一朵虚幻缥缈的云朵。
那是由众多可能状态所叠加而成的概率云。
或者说，这是夏尔以概率分布来诠释的——
所谓「电子」。
“根据我利用量子计算机的无限并行算力，在无数个附属维度，亚空间与认知世界中进行模拟实验中所汇总的全部实验结果——"
“目前，我可以作出清晰而明确的推论......”
“负能量的推导不可避免。”
“所以——”
“我预言，一定存在着一种电荷为正的反电子。”
“或者说，所谓的「阳电子」。”
“阳电子与电子只要刚一接触便会立刻湮灭，继而产生巨大的能量......”
“而倘若以阳电子为根基——进行进一步的思考与分析。”
“原子是由带负电的电子和带正电的原子核组成，如果由带正电的「阳电子」与带负电的原子核组成原子，那么就是所谓的「反原子」。”
“而由「反原子」构筑而成的物质，便是所谓的——”
夏尔的自语微微停顿。
“「反物质」。”
那最后一句话看似推论与猜测，是一种虚无缥缈的假想——
但是，却又仿佛是某种切实可信，对于世间真理的宣告。
而近乎是在这句精神低语响起的一瞬间。
轰——
夏尔的整个认知世界，都在顷刻之间天翻地覆。
那单纯由天空与海洋所构筑而成的单调认知世界开始一点点地破碎，化为了无数晶莹的破片。
取而代之的，则是天空与海洋之上，那若隐若现，群星闪耀的天空。
......
夏尔的身旁，那原先正微微闭上双眸，轻轻倚靠在他身旁的蕾娜塔，忽然警惕地睁开了那双淡金色的双眸。
她与夏尔的灵魂经过多次认知世界的融合，在契合度的方面早已经达到了极值，正因如此，夏尔的认知世界刚一有所动静便被她第一时间察觉。
那份感触，让可以切实感受到夏尔认知世界波动的蕾娜塔产生了一种错觉——
仿佛有一种浩瀚磅礴的力量，即将从无穷高处垂落而下，彻底跨越精神与物质的间隔，在现实世界之中喷涌而出。
不——
那并不是错觉。
纯粹而明净的星光，在夏尔的四周逸散而出。
蕾娜塔的小脸微微一怔。
她看见夏尔的周身磁场扭曲，梦幻的光谱如画呈现。
附近的颜色一半漆黑，而另一半则是纯粹的白。
黑与白的色彩刚一交错便以一种难以想象的状态湮灭，紧接着，又一次从虚空之中诞生。
如此的幻象与奇景在奥术殿堂中闪耀而起。
一时之间，不只是蕾娜塔，就连奥术殿堂之中的其他高位巫师们也不由纷纷投来了目光。
而当察觉到了夏尔周身那无形无质，却又仿佛无处不在的精神波动之时。
那原本喧嚣的会场，在顷刻之间寂静了。
“灵魂深处的精神海洋与认知世界......干涉到了现实？”
“这是......怎么回事？”
幻术学派一位准传奇巫师干涩地开口。
眼前的幻象并不怎么华丽。
以他作为幻术学派准传奇的位格，随便用魔力在虚空中勾勒出一个简单的幻术阵法，便能轻而易举地达到与夏尔相似，甚至于反超的光影效果。
可是——
那份切切实实的，源自于灵魂深处的感知却做不了假。
在夏尔的周身，分明没有一丝一毫的魔力溢散。
那虚幻的光景——仅仅只是夏尔精神与灵魂所荡漾起的些许涟漪，在现实世界之中所具现而出的景象。
这是颠覆了所有巫师认知的事情。
精神与灵魂，无法干涉物质位面的现实。
所以，作为精神与物质媒介的魔力，或者说「魔法」方才应运而生
这是每一位黑塔巫师在进行奥术启蒙之时，都必须背诵的公理。
更是，构筑起了整个辉煌灿烂的魔法文明的根基。
从最简单的一环法术「火球术」，到三环的「风刃」，「抗拒火环」。
乃至于七环的「龙雷」，禁咒级别的「天空坠落」......
在整个巫师史上，那多如繁星的魔法原典，都是以这个公理为根基而书写的。
然而——
此时此刻。
这份魔法与奥术的根基，却被夏尔所撼动了。
不再需要借助魔力所勾勒而成的法术模型。
而是——
直接以精神......
干涉现实。
......
缥缈的星空之中。
那如血一般狰狞的巨炮炮口骤然闪耀。
在巨炮的后方。
那由「戴森云」通过吸纳后方恒星的光辉所收束与汇聚，近乎于可以用天文数字来形容的海量能源，此时此刻正在被迅速地消耗着。
在极短的时间内便迅速归零。
然后，在那一整颗恒星的能源供给之下。
巨炮之中。
一粒粒微小的原子内部，那构筑起原子核的强作用力与库仑力被征服，最基础的构成结构正在被强行改写。
将阳电子与反原子核，凝聚为了全新的反原子。
然后——
又将那万千的反原子，汇聚为了真实可见的物质集合。
或者说——「反物质炮弹」。
按照寻常物理规则而言，反原子所构筑而成的反物质，其存在寿命仅仅只有数十纳秒之多。
然而，在用天文数字计数的能量供给之下，反物质炮弹的形体，却被强行收束与维系着。
下一个刹那。
幽暗而死寂，仿佛要将一切光芒全部吞没的光束锁定了方向。
向着那虚空之中，诸神汇聚的青铜殿堂激射而去。
按照常理而言，以恒星边缘轨道到行星外侧的距离，哪怕以光速而言，也足足要过去好几分钟才能抵达。
而在这一个天文单位的路途之上，那反物质所化的炮弹，只需要在真空中接触到些许的宇宙尘埃便会提前引爆。
这也是「反物质炮」的最大问题。
其作为炮弹的反物质粒子束那过于不稳定的状态，使其在宇宙尺度的长距离作战之中极容易被对方闪躲，亦或者是提前引爆，使得真实命中率难以保证。
但是，下一刻。
夏尔的某个精神海洋之中，一枚璀璨的结晶骤然闪耀。
在恒星的附近，那亘古不变，宛若长河一般缓缓流淌的时光，忽然微微地扭曲了一下。
这份时光扭曲的程度极为轻微，影响范围也极小，未曾被任何人所察觉。
然而，也就是在这以星际尺度来看，无限趋近于零的微弱时光扭曲之中——
有数千克的反物质，便这样突兀地消失了。
......
“那是——”
“什么？”
相隔一个天文单位的距离。
烈阳之神仅仅只能察觉到那将所有恒星光辉尽数吞没，宛若漆黑薄纱一般无限连绵的「戴森云」。
但是，对于恒星附近，那戴森云之中具体发生的一切，却是完全的一无所知。
可是——
那莫名的，难言的警兆。
却突如其来地自烈阳之神的心头升腾而起。
最开始仅仅只是微小的感触，但是很快便开始茁壮生长。
那莫大的危机感，在顷刻间将烈阳之神的全部神魂所笼罩。
不止是烈阳之神。
在这个刹那，近乎是所有在场的伪神，都升起了相同的警兆预感。
作为以信仰汇聚的信息态生命，伪神们对于周遭信息的扰动极为敏感。
所以，纵然不论是那危机的起因，经过，由来，以伪神们的见识都完全无法理解。
但是此时此刻，所有的伪神们，却都下意识地选择了相信自己的预感。
轰——
血与骨所化的黑雾骤然暴起，将远处有着翠绿长发的少女所包围。
生命女神。
死亡之神。
单从其尊命上来看，便可以知晓这两尊执掌生死的神祇之间，究竟蕴含着何等一言难以尽述的仇怨与敌意。
翠绿色的神光在黑雾中闪耀，很快便将那浓重的黑雾所冲击地濒临崩溃。
生命女神是真正的古神。
而死亡之神的权柄则早已经两度易主，如今的死亡之神已经是第三任死神。
虽然权柄看似相当。
但是单纯从投影的积累来讲，如今这尊新生的死神，却远远无法与生命女神相提并论。
然而，也就是在与此同时。
钢铁的战锤坠落。
夹带着怒雷与咆哮的风暴。
那充斥着纯粹暴力与毁灭的神力，也将生命女神翠绿色的神力略微压制了片刻。
也近乎是在同一个瞬间——
土黄色的巍峨山岳倾覆。
千米高的怒浪奔涌。
烈焰熊熊燃烧......
在场的所有伪神仿佛达成了某种莫名的默契，在同一时刻选择对生命与丰饶暴起发难。
一时之间，无数种颜色混杂的错乱神光与神力在顷刻之间交织。
那庞然溢散的神力波动，近乎将整个青铜宫殿都撕扯为了粉末。
然后。
在那紊乱的现场之中，交错的神力定格，陷入了诡异的僵局。
生命与丰饶皆是绝无仅有，从未被取而代之的古神。
在战争未曾到场，烈阳则彻底肾虚阳痿的情况下，那些新生的伪神单论个体力量而言，远远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但是，在场的伪神们，却占据了绝对的数量优势。
再加上生命与丰饶的权柄在单纯的威能与毁灭性上有所欠缺。
此时此刻，那破败的青铜宫殿之中，那轰鸣的神力居然形成了短暂的均衡。
一时之间——
所有伪神的注意力，都投向了全场唯一未曾出手的烈阳之上。
纵然祂已经被剥夺了权柄的来源。
但是，只要烈阳还残存着些许的力量，那么便可以成为此刻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然后——
正在竭力奋战的伪神们。
“？”
......
炙热的烈阳神力于虚空中闪耀，留下了灼热而璀璨的痕迹。
正如伪神们所预料的那样。
纵然烈阳的权柄被彻底封锁，但是祂的神躯之中还残余着些许的神力。
可是，此刻祂却并未参战，而是不假思索地掉头就跑。
在整个过程之中，烈阳的心中，从始至终都未曾掀起分毫的波澜。
纵然此时逃跑，必然会让烈阳之神在伪神中的威望大跌，但是祂却必须如此去做。
与其他伪神们不同，烈阳在这方位面的这具化身，已经融合了祂数十个位面的投影力量。
倘若在此彻底陨灭，那么将是祂难以承受的重创。
甚至就此跌落位格，乃至于被新生的伪神取而代之也并非不可能。
当初与祂于同一个时代诞生的古神如今仅仅只余下了三尊——可不是没有原因的。
所以，纵然此时此刻，那青铜宫殿之中的局势看起来只需要祂再添上一份力便可以彻底倾覆，但是烈阳还是选择跑路了。
在祂的神魂深处，那危机的预感是那么的浓郁，愈发磅礴。
让烈阳之神连一丝一毫抵抗都不想尝试。
对于踏足了成神之路顶点的古神而言。
一切的尊严，荣誉......在冰冷的理性面前，都是可以被舍弃的存在。
然而。
下一刻。
皎洁的银月之辉，忽然在烈阳的眼前闪耀而起。
一道纤细而美丽的身影，便这样出现在了烈阳的面前，将祂的全部去路所封锁。
原本昏迷的月神不知何时苏醒了过来。
她那光洁的额顶上，那轮原本灿金色的月之纹，此时不知为何已经化为了瑰丽的猩红之色。
“银月！你疯了吗？”
烈阳之神发出了低沉的怒吼。
“还有丰饶，生命！”
“你们有没有想过，不让吾等离去，那么你们在此方世界的投影也将会被一同摧毁？”
“这对你们有什么好处？为什么要这么做！”
然而，回答祂的。
却仅仅只是银月那冰冷而漠然的话语。
“能够为了父神而献身......”
“这是我等——”
“至高无上的荣幸。”
看着眼前俏脸中带着狂热与虔诚之意的银月之神，烈阳张了张嘴。
可是，还未等祂真正将话语说出口。
那警兆的预感骤然勃发。
下一个刹那。
漆黑的流光，仿佛跨越了时间与空间的间隔，便这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诸神的眼前。
没有任何的动静与声响。
那些仿佛要将光芒所吞没的漆黑粒子，便这样无声无息地，与那青铜宫殿破碎后的残渣所接触。
正物质与反物质相互接触，阳电子与电子所交融。
继而湮灭。
每一毫克的正物质与反物质湮灭之时，都能够释放出等同于四百四十吨TNT炸药的能量。
而此时此刻——
发生湮灭的反物质，足足有一毫克的数百万倍之多。
这是纵然夏尔所能够创造出最大规模核爆也远远无法与之比拟的，最为纯粹的能量宣泄。
正反物质的湮灭，仅仅只是发生在一瞬之间。
未曾给诸神们留下任何反应的时间，甚至连害怕，惊恐之类的情绪都未曾来得及产生。
万分之一个呼吸之后。
在骤然明亮的烈焰与万千交错的粒子洪流之中。
烈阳的化身，风暴与雷霆的主宰，亦或者是数百米高的山岳巨人，冥河与死者国度的君主——
一切的一切——
不论是青铜，山石，亦或者是构筑起诸神身躯的，最为基本的神力粒子，都被那正反物质物质湮灭所带来的，最为纯粹的毁灭潮汐所吞没。
未曾，留下分毫的残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