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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化尸

  暴雨倾盆,伴着轰然而响的雷鸣,空中划过数十道闪电,将天地之间的混沌映照得阴森可怖。空中的树枝狂舞,地上细长的草叶风吹草扬,起伏无状。大点大点的雨滴击打在细薄的窗纸上,那样不安而聒噪的声响教人无端生出些许属于渺茫间的恐惧。

  楚照君坐在窗前,望着暴烈肆虐的雨水顺着屋檐激流而下,心中的不安不由得增加了几分。只见窗外的大雨将整间客栈都染成了异样的血红,恰如一份飘忽不定的心思。

  楚照君手握一根树枝,在落满尘灰的窗台上随意勾画着,目光呆滞,却有种别样的深沉,从光线昏暗的屋中看去,滋生出一种满是阴翳的幽暗。

  “阿梓,你这是干啥呢?”一命汉子手握烛灯,反复摇晃的烛光在异常晦暗的屋中如一盏唯一的希望寄托一般。

  楚照君回过神,转头看他,微笑道:“没事的,这外面有些吵,睡不着觉。没有打扰到大哥们吧?”

  “没事没事!”那人连连摆手,“俺们平时也这样,兄弟之间不谈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倒是这做法事的,的确有些吵了,不过那屋子的鬼听说可厉害了,一般人镇不住呢!”

  两人说了几句后房间便又陷入了以往的模样,雨声渐停,祭祀的鼓乐之声隐隐传入耳中,在雨中听起来愈发阴森恐怖。

  每年一次的做法事,再加上屋中离奇的尸骨,不得不让她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根据她上次的判断,从尸体腐烂程度看死亡时间最长的仅有一年,数具尸体死亡时间是不一致的,如果老板和祭祀的僧人合手将屋中的尸体运走……

  她轻叹了一口气,将这种仅存的可能藏在了心中。

  次日清晨倒是个极为明亮爽朗的天气,无边无际的天空如一匹淡蓝色的锦缎一般,上有几朵浮云点缀,令人看着便如同初见云岚般欢喜。

  空气中还有着来自露珠的淡淡清香,尤其是草叶上的水露,滴滴凝翠饱满,带有独特的来自尘土间的芳香。

  虽说刚下过雨,坑洼之处还有不少积水,可天却说热就热,暑意难以消散。

  房门猛然间被推开,本不牢固的木门“吱呀”一声晃动了几下,仿佛随时可以散落一般。

  雄哥来回将众人扫视了一遍,眉眼间还是带有那种让人不悦的鄙夷之色。只见他微微皱眉,道:“阿梓呢?!”

  一名年长的仆役顺势答道:“他去镇上看病了,您也知道的,他天一热身上就发痘子。”

  雄哥冷哼了一声,说了声“知道了”,便径直出门了。他脸色微有怒意,暗自骂道:算你走运!

  楚照君跟着车队已经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此次她是尾随着来做法事的僧人去一探究竟。据说那为首的僧人是十里八方出了名的仙僧,法号“子磐”,生得德高望重,目光炯炯有神,行为举止间透露着一种令人敬佩的仙气。只是眉宇间暗藏了一抹难以窥探的戾气,远远望去让人不自觉地生出些许冰冷的畏惧。

  其次是他的高徒温存,此人比子磐小了几岁,身材伟岸高大,却少了几分仙僧应有的稳重温和,多了些许神采飞扬的意味。在客栈中的事情都是他们二人接手,目前嫌疑最大。

  一队僧人携带着符咒驱邪铃等物,不得不叫人生出些敬畏之心,好像倒真是像那么回事似的。不过她先前曾听仆役们说过,这些僧人们皆是平安镇山上寺中的僧人,那寺庙又是平安镇中最为灵验、香火不断的神寺,也是由不得她多想了。

  普和寺依山而建,群势极大,寺门建在半山腰处,古朴的殿宇层层向上铺设,直至山顶。建筑虽然带有一丝微微破败的意味,却不失典雅宏伟之气。山势险峻,从半掩着的红漆寺门处隐隐有一抹浓烈的香气传出,萦绕于青山之间。其时恰逢晴日正好,有阳光穿透寺前遮挡的树木,盈盈照射在屋顶碧瓦上,那样刺眼的阳光,明亮而温热。有种不可轻视的意味蔓延而上,直直教人意欲畏惧惶恐,不可自安。

  她一路尾随着车队沿着山中石阶缓慢而行,幸而她身形灵巧,又是修习仙法之人,在略为陡峭的山中行走,不算过难之事。

  眼下正是午时,虽是身处深山之中,却还是有掩盖不住的暑意弥漫于众人之间。可是不过多时,一行人便已登至山顶,由不得她诧异众人高深的灵力,就急忙闪身进入重重殿宇之中。

  山顶处是僧人们居住之所,一色的碧瓦白墙,少了几分在前殿的巍然宏伟,却有一种莫名的隐秘之气骤然袭来。她隐身于几杆翠竹之中,悄然望着眼前的一干人等,有几分难言的气氛从心口处弥漫开去,但细细辨来,竟然是一抹油然而生的畏惧。

  她还未曾仔细查看,便听得子磐朗声说道:“大家先行休息。”

  他声音并不大,却能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微微苍老的嗓音带着一种浑厚之气,忍不住让人尽力倾听,心中浑然生出一股敬佩之意。

  楚照君轻轻蹙眉,这分明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她却似乎察觉到了语中的一丝不对。众僧人的行为举止,就像是已经从前做过多次或是刻意为之一般,不过多时便逐一散去,原本有些狭窄的院子顿时变得空旷,除了空中偶尔掠过的一两只飞鸟外,再无他响,她不由得缓缓泛起一丝疑惑。

  楚照君顺着竹林后的小道蜿蜒而行,一路上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只有自己刻意屏住的呼吸与腔子里心跳碰撞的声响,这种久别的不安竟让她生出些许莫名的期待。

  突然,子磐与温存的声音顿时传入耳中,她猛地一停,身后的翠竹发出撞击的簌簌声响,幸而二人皆未在意,她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隐隐约约瞧见身前的几杆竹子轻轻摇晃,有人影闪现。子磐一面注视着温存从车上取下做法事所用的木箱,一面吩咐道:“快将这些东西都烧了!越快越好!”他如今的神情与声音都与先前的那个得道仙僧截然不同,语气中含着一股饱满的杀气,眼中全然是带着狠戾的阴翳。

  温存身上的戾气少了些,不动声色地将一个个沉重的木箱从车上取下,动作沉稳,搬运的速度却极快。

  她感受得到自己肌肤触碰在微凉枝叶上的麻木,仔细地注视着师徒二人所做的一切。良久,又听得子磐道:“最近祸事不少,沧淼的眼线都被人发现,我们定要做得更精细些,以免被人查到。到时候,可不是你我二人承担得起的了。”

  楚照君思忖着,殊不知自己死死攥紧手指,指甲早已深陷皮肉之中。原来客栈、普和寺与沧淼和凝骄的暗探皆有关联,看来,这一切并非她想象的如此简单。

  只见温存快速地从箱子中取出根根白骨和数具死尸,正是自己之前在客栈密室中发现的。她暗暗咬住嘴唇,丰润的唇瓣一点一点沁出殷红鲜血。

  温存接着把白骨和尸体放置于院中的青石地上,随后子磐用灵力燃起烈火,将其焚烧得一干二净。

  待烈火熄灭后,原本的枯骨已然化为灰烬,只是青石地上毫无痕迹,空气中也没有那种焚烧过后的腐败气味,不禁让她再次感叹子磐法力之深。

  两人合力将骨灰放进院中的鼎炉中,与烧尽的香灰合为一体,合作过程短短不到半个时辰,看来师徒二人绝非等闲之辈。

  似是过了半晌,她才隐隐听到子磐幽幽长叹一声,又转身对温存吩咐了几句。他的声音极轻,仿佛立刻便能在空气中消散一般。

  二人走后,楚照君缓慢地从竹林中探头而出,四周打量确定无人后,方才一点一点向前行进。

  她心中大抵还是放心不下,又使了个隐身咒,再度确信无一人能看见她,才慢慢放松了脚步。子磐心机颇深,在四周皆设了极难破的结界。不过幸好她知晓破解之法,进入结界并不算难事。

  楚照君伸手揭开那鼎炉的盖子,炉盖十分沉重,锈迹斑斑,布满墨色的阴翳,吉祥的花纹早已褪去,只有异常可怖而诡异的图案附于其上。

  炉中果然是寻常的香灰与骨灰合制而成的灰烬,浓重的味道把骨灰的那抹异样之气掩盖得一干二净,若不仔细,定然察觉不出其中的异样。

  楚照君一步一步思索着客栈与普和寺的重重联系,脑中骤然“嗡”的一声,眼前的一切皆化为了灰暗的颜色。

  先是第一次来到客栈,在暗室中意外发现意欲谋反的密信,纸上涂有寐毒,应该是让收信者染上寐毒,可任由发信者掌控。

  第二,在沧淼与凝骄的暗探,先是通过凝骄的细作而查找到沧淼,就在引出沧淼暗探现身时,却意外被燕儿杀害,这两人的关系不可小觑。随后燕儿的种种迹象表明受人利用所做,而又用稀有的寐毒自尽。寐毒难得,却同时出现在燕儿与客栈老板手中,这也是她只身前来的原因所在。

  第三,客栈中的白骨与普和寺。藏于客栈中的白骨假借做法事之名被运走,又神不知鬼不觉化为灰烬,客栈与普和寺的关联必定不是常人眼中如此简单。她之前曾在藏匿尸体的屋中查看过,根根白骨皆有萎缩之状,和强行被人吸取灵力后的骨头别无二致。她倒也听说过有人为增长灵力,故意去吸取他人深厚的法力,虽然修真界表面上多次制止,却仍旧有不少人暗中行事,继而久了,也就无人再提。这地方本就隐蔽,寺中僧人又个个行事古怪,若说是有人干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倒也不足为奇。

  只是……不能白白教无辜之人丢了性命!

  楚照君原本放松的手指又不自觉地紧紧握住,任由攥得发白发紫的关节发出令人胆寒的“咯咯”声响。她秀美柔和的面颊上泛起一丝冰冷的笑意,如同一把弯刀,直直锥在心上,痛得如同钻肺剜心一般,不留丝毫温度。

  自从出了普和寺,她的心情便有些郁郁的,就连漫山遍野的生机,也让她觉得是一种沉闷的颜色,许是因为知晓了绚烂至顶后的日子便是每况日下,便比春日时的清新盎然差了许多。

  约莫是处于山中,迎面有舒爽的清风袭来,那种灰暗的沉闷减去了三分,却还是不能有片刻的心安。

  实在过于无趣,她便把从沧淼到客栈的每一件离奇之事串连起来,想从看似扑朔迷离的事件中寻找到一丝关联。

  正思索间,却见一个少年从右侧的树丛中奔逃出来。那人身上所着的衣服早已被鲜血浸透,手中握了一把断剑,虽已残缺,却有极其充沛的灵力萦绕于其间,隐隐可见其完整之时的凌厉模样。

  少年的腰带上别了一个天青色的锁灵囊,锦制缎子上皆是零星的血迹,却是晶亮亮的一片,淡蓝色的灵力充斥着,有种不可近身的寒冷阴森。

  楚照君急忙上前,扶住少年摇摇欲坠的身躯。那人的脸上尽是血污,身上的血腥气却隐隐约约透着股令人畏惧的意味。

  那少年开口,虚弱不堪,却是极温柔纯透的好声音:“多谢……”

  这温和清凉的声音猛地灌入楚照君原本混沌一片的脑中,给她满是愁澜的心情骤然带来了一抹愉悦与轻松,细细辨来,这声音竟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之感。

  她扶过少年微微僵硬的身子,却不由得轻轻一怔,他的面容虽然泛着虚弱的苍白,却还是难以掩盖那份疏阔的俊朗之意。楚照君有些发愣,从前的旧事蓦地涌上心头,这个少年正是墨千允。

  她惊骇之中存了不少疑惑,墨千允为何会来到此地?又为何会受伤?她侧首努力地从倒影中寻找自己的模样,随即神色一松,现下他还处于昏迷之中,应该不晓得自己是谁。

  楚照君顾不得潜意识中的男女之分,将他的伤势细细查看了一遍,幸而他受的伤不算严重,她也莫名地松了一口气。㈦эzω八.Cοm

  四周没有可用的药材,再加上此处地势偏僻,鲜有人来往,看来,也只能她自行动手了。

  只见楚照君将手指抵到自己的额头处,很快便有荧荧光芒闪现,如同夜晚晶润旖旎的星光。她缓慢地把手指从额上放下,手指尖上有青色星光微微闪烁摇晃,晶莹却十分柔和。她一点一点的将自己的手指移动到墨千允的额头上,刚刚触碰到他的肌肤时,有带着刺痛的冰冷,她的手指颤了颤,保持着并不平稳的姿势。

  楚照君之前曾在书上看过注射灵力的方法,却全然未曾尝试过。还好,并未有她想象中的那种灵力缓缓抽离身体的疼痛,却有着丝丝清凉之意一点一点爬上她的手指,又十分缓慢地浸到她原本迷茫阴郁的心中。有柔和的光芒萦绕在二人之间,带着一种细细分辨才可感受到的清爽气息。她突然莫名地觉得,要是天长地久这般下去就好了,可是那想法不过只是想法,在她心中绕了一瞬,便很快消失了踪影。

  也不知过了多久,望着墨千允的脸色渐渐由苍白转变成淡淡的红润,她才放下心来,不动声色地将灵力收回。

  也就是此时,她才发觉自己的衣裳早已被汗水浸湿,额头上尽是细小的汗珠。眼看天色已晚,她却还有些不放心,见墨千允的身体稍稍好了些,便带着几分朦朦胧胧的不舍离开了。

  不得不说,夜晚的平安镇极是美丽。从前在幽州,晚上的天空无论怎样望都是深不见底的墨黑色,让人心中的那份烦闷郁郁瞬间被提起,星子也被埋藏在乌云之下,在叶家所居住的十七年,几乎没人在意过晚上并不美丽的天空。那时也只有她,会在深夜孤独寂寥时望一望,猜想那一望无际的天空是否与她一样,藏着不为人知的心事。

  临安的夜与之不同,那是一种欢喜,璀璨如钻的星子高高地挂在深蓝色的夜幕之上,就连皎洁的月光都显得异常疏朗。因为她知晓,那是一场接着一场的夜夜笙歌,万民欢腾。

  而此时的夜,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柔和意味,像是小女儿家的心事,不可轻易被人窥探了去。月光清明如许,似一块牛乳色的轻纱缓缓滑落,是最难得的宁静安详。

  今日白天所发生的事情在她心中百转千回,却被那安静的气氛轻轻遮盖住,化为灰烬。

  正凝神间,却听得有人大喊:“阿梓!阿梓!掌柜的要找你!”

  她未来得及细想,便有人拽着她的衣领往前行进,那份不安立即被挑起,很快遍布全身。

  进了屋子,只见黑压压站了一群人,纷纷以不同的神情打量着她,平日里有些昏暗的屋子里灯火通明,摇晃不定的烛光隐隐透着紧张的意味。

  楚照君被人按在生硬的地板上,身子还未保持平衡,便听得有人叫道:“阿梓,你可知罪?!”

  声音虽然有些陌生,楚照君却知道这是掌柜的在问话。因为是杂役之身,她只见过他不到两次。

  楚照君跪在地上,脑中有无数个念头飞过,却还是化为一片混沌,“阿梓不知……何罪之有。”

  掌柜的瞥了站在人群角落了的雄哥一眼,示意他说话。雄哥立即上前,面色是从未见过的阴冷狠毒,“我在阿梓的枕头底下找到了一串手链,而那手链,正是普和寺的僧人来做法事时所携带的。”他话锋一转,“我平日里就知道阿梓这小子手脚不干净,之前曾劝慰过他,却没想到他今日干出这样的事!我为了不让他走上歧途,决定将此事说出来!”

  好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楚照君的嘴角不禁默默勾起一抹凌厉的冷笑。

  屋中众人纷纷以鄙夷地目光瞧着她,平日里那几名杂役虽不信她会干出这些事,却也无法辩解。

  掌柜的拾起桌上的手串,说道:“如今人证物证皆在,阿梓,你可有话要说?”

  楚照君淡然,“能否让我看看那副手串?”

  “真不要脸,死到临头还这样!”

  “是啊是啊!”

  “他还想耍什么花招?!”

  楚照君不管众人的冷嘲热讽,拿起面前的手串。她细细观察着,很快,心中有了结果。只听她缓声问道:“请问僧人的手串一般以什么材料制成?”

  掌柜的神情有些疑惑,却还是答道:“有紫檀木的,菩提子,金丝楠木,也有带桃木的。”

  楚照君点点头,“对。何况子磐大师是名传千里的高僧,手串是以玛瑙制成的。”

  掌柜的颔首,却还是带有不解之意,不置可否地瞧着她。

  雄哥显然有些气急,怒道:“别让她狡辩了!赶紧逐出客栈,免得听到这些丢人现眼的东西,脏了您的耳朵!”

  可掌柜的神色凝重,显然未曾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楚照君抬起头,目光凝然郑重,“那么我想知道,眼前这串以琉璃仿造的手串,是什么东西?!”她的声音不算大,却能够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让所有人为之一颤。

  众人皆是一惊,唯独掌柜的面色不改,仿佛是事先就早已知晓的一般。他示意助手上前查看,只见那人拿起手串,仔细分辨了半晌,方才道:“确实是琉璃仿造的无疑!只是做工甚好,分不清楚的人定然看不出来。”

  掌柜的侧首,望向神色揣揣不安、抖若筛糠的雄哥,“阿雄,你说呢?”

  雄哥吓得连话都说不清了,“您说的是,您说的是。”

  楚照君将嘴角的冷笑抿下去,故作不解地问道:“雄哥,我那枕头您说坏了去给我换一个,可到手的却破烂不堪,为此,我只好用稻草代替了。敢问,您是如何从我枕头底下找到的呢?”

  此言一出,先前那几名躲藏在人群之后的杂役立即附和道:“是呀是呀,阿梓的枕头都坏成什么样了,俺们亲眼看见的!”

  掌柜的波澜不惊,淡淡道:“阿梓,按照规则里,故意诬陷他人,是什么罪名呢?”

  楚照君的语气更加谦和:“法规第十五条,故意诬告诋毁他人,逐出客栈。”

  “嗯。”掌柜的轻轻点头,目光炯然,声音平和得恍若一潭碧水,“阿雄,这条法规赏给你,是不是很合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