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也带来了程芸的一个问题：
“那你为什么愿意对我袒露这么多？”
“我不把这称为‘袒露’。我告诉你一些事情，只是单纯因为我觉得这样做没有坏处。”莫莫卡的手指在法杖的金属箍环上来回摩挲，而从她嘴里吐出的话语也和金属的质感一样冰冷，“塔玫菈小姐，请如实回答我：如果我在之后遇到了危险，你会帮我吗？”
“……当然。”
“这就够了——你的答案，就是我这么做的理由。”莫莫卡的理由直白透顶。当谈起利益时，她的表现和在下科雷西亚领主府邸里的那个与猫人拌嘴的话痨完全不同，“人活在世界上总会需要朋友。如果我和卡尔特不认识，也许我们三个的脑袋一个小时前就已经和身体分家了。”
“我同意这点，就是这种比喻听上去不怎么吉利……”
“哈，我也知道——塔玫菈小姐，我只是在回答你的问题，并不会像对待卡尔特一样对你。利益永远是维系感情的最佳纽带，只要我们能够好好合作，我相信我们以后也会是好伙伴的。”
“……嗯。”
程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莫莫卡的行事风格和她并不一样，但她也不是对她的动机完全不能理解。
只不过，这样一直把一切都计算得很清楚，真的快乐吗？
程芸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而因为并不真正了解莫莫卡伪装下的样子，她也没资格对此妄加评判。
她现在唯一能够确认的是，就像莫莫卡说的一样，共同利益是最能维持感情的东西。只要她们还站在一边，她就不用担心莫莫卡会突然背叛她。
“好了，塔玫菈小姐，还有其他要问的吗？”收起法杖，莫莫卡提醒了一下陷入沉思的少女。
“啊……”程芸及时回过了神，“我暂时没有其它问题了……”
“那么接下来？”
“接下来，乘着现在天色还早，我们再去检查一下那个山洞吧？”
“没问题。”
矮人术士点了点头，没有反对这个决定。
和莫莫卡一样，从一开始，程芸就没忘记之前那个差点让她们功亏一篑的地方。
她在前往厨房下毒的时候仔细观察过西部哨所。除了那处被焚毁的空仓库外，整个哨所里没有任何一处看起来能存储大量物资的地点，这让她几乎可以确定盗匪们的物资仓库就位于山洞之中。
而随着她们真正踏进山洞，这一猜想也得到了证实。
因为某种巧合——现在看来，这反而是一种幸运——这处从山壁上人工开凿出来的洞穴虽然被莫莫卡用火焰刀劈了一下，但却并没有被火焰波及到其中的货物。
仅仅只是借着外面的天光扫上一眼，程芸就看到了里面所堆放着的大量的军械物资：放在物资堆最外层的是一大批崭新的弓弩、用粗布包好的刀剑、斧枪，还有一台处于未组装状态的弩炮。而在这些军备的后方，则是一大堆用布袋储存的谷物。
没有经过脱壳处理的袋装粮食层层叠叠地堆在一起，几乎累起了近三米高。不管对谁，这个仓库里的东西都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当然，为了保护这些物资的安全，和它们一起的还有一些肉眼难以发现的东西。
【侦测到法术：麻痹陷阱（2级）】
【侦测到法术：火焰索（1级）】
骰娘的提示从准备迈出一步的少女脑中掠过，如同梦醒前的闪念般让她打了个激灵，及时把迈出去的左脚收了回来。
而几乎是在此同时，一直跟在她身后的莫莫卡也一把抓住了她：
“等等，这里有问题。”
“嗯。”
程芸点了点头，没有隐瞒自己的发现；展示一下与对方对等的实力，有时候也是提升信任的一种方式。
“我能感觉到两处魔法陷阱，分别是麻痹陷阱和火焰锁。莫莫卡，你呢？”
“……”
莫莫卡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和你一样。”
“不过，我虽然能辨识出来，但无法解除它。”
“这很简单。对付法术陷阱，每个学派都有自己的处理方法。而其中最简单的方式，就是……”
莫莫卡目测了一下自己和物资的距离，然后返回洞外，随手提了一大袋干草进来，朝着魔法陷阱所在的方向丢了过去。
——轰！
下一个瞬间，随着一阵震耳的爆震声，原本用来防卫物资仓库的两个法术被纷纷触发，将干草袋在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内变成了一团燃烧着的火球。
如果刚才站在那里的是她们中的某一个，下场估计不会比现在的干草好上多少。
“魔法陷阱不可能无限制使用，只要消耗掉它们的使用次数，这些东西也就没用了。”莫莫卡拍了拍手，好像根本不在乎可能面临的危险。
“我比较好奇的是，这里的盗匪平时是怎么绕过这种陷阱的？”
“魔法陷阱一般会配合侦测法术使用，像这种没有配合侦测法术的，则一定配合了某种机关——但我们没必要去找它。我不太信任某些冒险者的智商。为了避免出现一些大家都不想看到的事情，直接解除陷阱是最稳妥的。”
“呃……好像也是。”
程芸原本还对能控制魔法陷阱的机关有些好奇，但经过莫莫卡的提醒，她也察觉到了其中的隐患。
冒险者毕竟不是正规军队，即使有规则约束，也不能保证他们在见到利益时不会干出什么蠢事。
越过已经燃烧殆尽的干草堆，程芸走到堆放整齐的弩机前，随手拿起一把，检查了一下。
“这些弩机对我们来说应该会很有用。把他们分发给每个冒险者，只要经过一两天的训练，就算是不擅长射箭的人，也能用它从城墙后攻击敌人。”
“我同意，不过不用给那些游侠，他们看不上这个。”
“为什么？”
“想想就知道了——这玩意让一个农民也能在五十米开外射中人，而在此之前，这原本是需要付出不少努力才能获得的能力。一旦发现自己的某些努力失去价值，总会有人觉得心里不平衡。”
“就算这样，新技术的扩散也是无法避免的。”
“是啊，可谁也无法阻止另一个人脑子里想些什么。”莫莫卡扁着嘴，对一些人的思想不屑一顾，“好在游侠们的其它一些知识无法被替代，这种东西也影响不了他们太多。”她重新看向程芸，“好了，先不说这个了。塔玫菈小姐，请叫人过来清点一下物资……这里面的食物应该足够我们在这里坚守一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