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有那么一刹那, 魔王是在犹豫。
要不要回去?被卷进通道是触不及防,但这个通道并不能将它困住,它完全可以挣脱回魔界。
但苏琳说过很多次想去人界看看。
从接任领主位置后, 她一直将担子压在自肩上。应该是从出现在魔域说下那句要让魔物们吃饱过好的时候,她已经将担子压在自身上了。
明明只是个弱小的人类而已。
各种各样的琐碎让苏琳没办法真的放下领地的事情轻松一下。
于是魔王最后没有动, 任由通道中的吸力将自卷了进去。
眼前一片黑暗, 苏琳不知道旋转了多久,她并不觉得难受, 只是有些担心。
“大人,莱茵。”她轻轻喊, 明知道魔王应该不会有事还是紧张地捏了把汗。
在她话音落下的秒后,旋转的觉消失了, 一直紧紧围在身上的禁锢也放松下来,魔王挪开手臂:“没事,人界了,已经安全了。”
苏琳立即扒开它的手臂看出去,外面仍旧是一片昏暗的海。
她有些失望地看海水涌起的泡泡, 竟然看不出什么区来,似乎还在魔界没离开。
“这是人界么?怎么看一样的。”
魔王似乎了一下,抱她快速向上, 光线越来越亮, 视野也越来越清晰, 有银『色』鳞片的鱼成群结队地游过, 水是一种无比清透的深蓝『色』,隐约能看有纯净的魔法元素在水中跳动。
越向上水越清透,鱼的颜『色』也越鲜艳。他们很快靠近海面,可以听海上有船驶过的声音, 还有船工在说话的声音。他们说话的语调跟阿尔弗雷德很像,只是带了一点口音。
提起阿尔弗雷德苏琳才想起他先进入通道的,但出来后并没有见他。
“阿尔弗雷德在哪?他没了法师袍不会溺水了吧?”
魔王将她四下寻找的脑袋转了回来:“他是水系魔法师。”
一个水系魔法师在水溺死,世界上恐怕再没有比这更好的话了,在魔界的时候他那是昏『迷』过去了,这次他肯定是清醒,算实力再差他也淹不死。
“差点忘了,我用终端联络一下试试。”
如苏琳预料的一样,终端跨界后仍然能用,没有受丝毫影响。
她没有急联系阿尔弗雷德,先给潘西留了消息,当自外出一阵,归期不定,有什么要做决定的事情都从终端上联系。
潘西没有过多询问,直接将今天要处理的工作发了过来。
魔王不在,魔物们现在在魔域养崽,港口只有芬恩这个高手坐镇,苏琳还有点不太放心。
“让一只魔物过来坐镇一段时间,现在还空闲的,唔,是三头犬。”
只有三头犬的同族没苏醒也没有帮忙带崽,它们三兄弟现在每天打完游戏去逗其他幼崽,逗完幼崽泡在宴会四处找人闲话或刷屏,一刻停不下来,像个多动症患。
三头犬的实力没得说,但是让它做什么正事苏琳有点怀疑了。
她犹豫地盯三头犬上下摞在一起的三个头像:“要不还是找蒂丝吧,小一它们已经成年了,不需要蒂丝时刻看。”
魔王一爪子敲开了三头犬的门:“让艾米看它。”
“那也行。”
最近在魔域闷太久,一听说有机会能出去,三头犬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脱缰野马一样冲出了传送阵,吓得守卫们一阵紧张。
花费了一段时间安排事情,苏琳这才联络了阿尔弗雷德,那边果然清醒,似乎是有些兴奋,阿尔弗雷德的声音比往常都要高亢些。走的时候不舍得,真的回来后还是非常高兴的。
“领主,我真的回来了!谢谢你们!”
“不用谢,你现在在哪?”苏琳问。
阿尔弗雷德啊了一声,不解地道:“在,在落日海啊。”
“我也在落日海,你回头。”
两人进入通道的时间相距不久,出来的位置也不算太远,是魔王速度快先靠近海面了,阿尔弗雷德出来后晕了一会,又确认了一下位置才从海底上来,现在正『操』纵魔法漂浮在海面上等待有船经过,他这个魔法师能保证自淹不死,却没办法穿过这么宽的海直接回岸上。
魔王应阿尔弗雷德的位置后,抱苏琳来他身后不远的地方。
阿尔弗雷德闻言转头,看苏琳和莱茵的瞬间他先是一喜,随后眼前一黑,脸上的容一点点僵在脸上。
恶魔!
他将两只恶魔从魔界带回来了!!
其中一只还是强大曾经杀掉一只天甚至令无数恶魔都胆战心惊的魔王!魔王的可怕全都是莫罗恩告诉他的,莫罗恩每每提起魔王都是一副惊惧恨不能立即死掉的模样,阿尔弗雷德心对魔王的惊惧也非常深重。
可现在这样一个大魔王跟他来了人界。
阿尔弗雷德的身体颤抖起来,如果人界被魔王毁灭了,他是那个永远无法获得原谅的罪人。
崩溃了秒,他在心罗列了各种可怕的想法,但他很快又冷静下来,苏琳不是那种『性』格,估计是被外卷进来的,况他们这还有法圣在,魔王想做什么也得掂量一下。
“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阿尔弗雷德强作镇定地道,“也被卷进来了?”
“嗯,你离开后通道的吸力突然变大我们被卷进来了。”
“那你们现在还可以回去么?”阿尔弗雷德看向海下。出来后他回头看了,这边也有一个旋涡状的通道连接另一侧,漩涡在的位置也在深渊海底,很少有人会来这种地方。
苏琳假装看不懂他的思:“不,来都来了,不逛逛走太可惜了。”
阿尔弗雷德来想劝说两句,随后想起自来魔界后被苏琳庇佑的样子,又将话咽了回去,苏琳救了他的恩情不能不报。
“你们身上魔气太重,这样出去会被发现的。城都有教堂,他们对魔气非常敏,一旦你们被发现遭了。”
苏琳侧头看向魔王,魔王收敛起身上所有魔气,变成一只白『色』小『奶』猫落进苏琳怀,小猫耳朵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脸只有巴掌一半大,四肢又小又软,它轻轻『舔』了『舔』苏琳的手指,那个由它魔气组成的戒指也瞬间消散了。
苏琳瞬间被它现在的样子给萌了,抱小『奶』猫在唇边亲了又亲,小『奶』猫软软地挣扎可惜怎么也挣脱不开。
现在苏琳身上的气息干干净净,魔王看上去也是只普普通通的小猫咪,丝毫魔气都受不。
除了黑发黑眸让人有点迟疑,她看起来是个纯正的人类。
阿尔弗雷德震惊又迟疑地看苏琳:“奇怪,我怎么在你身上觉了人类的气息?”
恶魔要伪装成人类有点麻烦,还需要精神道具做辅助才行,可苏琳太自然了,他竟然看不出来丝毫破绽。加上苏琳身材来比大多数魔人要纤细,长得也非常好看,如果打扮一下,像是贵族家的小姐一样。
苏琳大起来:“谁跟你说我是恶魔了,我来是人类啊。”
阿尔弗雷德是真的震惊了,指她半响没说出话来。“你,你是人类?!”
“对啊,我是人类,在魔界时都是大人帮我做伪装。”
阿尔弗雷德惊得半响没说出话来:“你,你怎么会魔界,难道跟我一样?”
“地点不一样,不过也差不多。”
知道苏琳是人类后,阿尔弗雷德先前的担忧彻底消失了,他兴致勃勃地问起来:“你的家在哪?看你的发『色』和眼睛应该来自东大陆的奥牧达,那正是我之前要去的地方。”
像魔界有金发碧眼的异族一样,人界也有黑发黑眸的家,是东大陆的奥牧达。这个家有些神秘,左侧靠危险的无尽之森,右侧靠近精灵之森,是难得跟精灵矮人还有地精这些种族关系很好的家,他们不常在大陆走动,顶尖高手不少,也很少有人去招惹他们。
人家大陆总共有五一都,北方有信仰机械之神的钢铁,西北是守两界边境的雪深帝,雪深往南接壤无尽沙漠和草原,是以富裕出的马利萨帝,它的领地也是所有家中最大的一个。自由之都在整个大陆的最中央,水陆发达,它没有军队坐镇,却没有任一个家敢入侵,因这单是法圣不下五,厉害的大剑师更是数不过来。
教廷在东北方向,其他各都有教堂分布,引导人们信仰光明神。
但奥姆达也是唯一一个没有被教廷渗透的家,这找不一个信仰光明神的人。
曾经因这个问题,教廷特地前往奥牧达交涉,最后被直接打了出来。不知道两间发生了什么,教廷再也没去过,两关系迅速恶起来,教廷不遗余力地抹黑奥牧达,说他们跟魔界有联系,才会如此排斥教廷和光明神。
家之间的利益勾结最是复杂和黑暗,除了自由之都,其他家都在观望,有一些被教廷拉拢,跟讨伐奥牧达,一大群人『逼』城下要他们拿出没有勾结魔界的证据,要么让光明之力照耀整个家,否则他们要以奥牧达勾结魔界的理由出兵讨伐。
被『逼』门前,奥牧达主城的城门大开走出一法圣,那法圣看不出来是什么系,实力高以一之力硬抗个家千高手,领域展开,压得教廷红衣大主教跪地吐血,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再没有人敢去挑衅,奥牧达也越发神秘起来。
阿尔弗雷德对这个家很有好,因他总能在那进一些很宜质量又很好的货。
然而苏琳虽然是个人类,却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类,面对阿尔弗雷德问题,她只能含混地点了下头道:“嗯,我已经没有任亲人在了。”
阿尔弗雷德怕说她伤心事,不敢再问下去。
两人此时还漂浮在海面上,这片海域位于航线上,平时经常有货船和商船往来,话题刚停下没多久有一艘商船经过,阿尔弗雷德立即挥手示,甲板船舷上过来一个人看了眼,没多久船停在了两人附近。
阿尔弗雷德抓苏琳手臂『操』纵水流托两人上了船。
“谢谢。”阿尔弗雷德向同他们上来的船长说道。
船长疑『惑』地打量他们:“你们怎么在海?是不是自驾船出海船翻了?”他将两人认成一对了。
阿尔弗雷德点了下头:“嗯。”他的法师袍破损之后换下来了,现在穿的衣服很普通,如果不是刚刚『露』的那一手,这会肯定会被当作普通人。
魔法师的地位很高,见他不肯说,船长没有多问。
阿尔弗雷德在储物戒袋翻了一会拿出一枚金币递过去:“请问这船会在丹加港停留么?”
“会停一下卸货,再过两三个小时应该了。”
“你们这是刚从奥牧达城回来?”
船长道:“是啊,下个月精灵集会,最近那边特热闹。”
苏琳老早对精灵好奇了,一听说竟然有精灵集会,眼睛不自觉瞪大分。阿尔弗雷德对她道,“你应该参加过这个吧,我去过一次,可惜我们只能参加城的机会,要是真能去精灵领地看集会好了。”
苏琳含糊地应了一句:“太久没回来了,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船长一脸向往地摇头:“除了奥牧达的人有可能见,我们不太可能了,精灵族太排外了。”
“外面对他们来说太危险了。”
精灵因太过美好的长相曾经被人类捉去当宠物养,因此他们非常排斥人类。外面倒是偶尔能见暗精灵一族,可以窥见分精灵族的美貌。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起来,苏琳抱魔王在一旁默默听,不时『露』出好奇之『色』。
这时候她才发现阿尔弗雷德的交际能力是真的很不错,跟人说话态度真诚有礼,明明是个魔法师,态度却一点都不高傲,什么话题都能聊上两句,不管是慨之间的关系还是聊船工们的辛苦生活他的态度都令人无比舒适。
船长越聊越开心,最后伸手劲握住阿尔弗雷德的手慨地道:“我还没有跟一个人这么投缘,以后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什么时候需要用我尽管开口。”
苏琳顺怀的小白猫,似非地看了阿尔弗雷德一阵,他转过头来时对上苏琳这样的目光,白皙的脸颊红了一下。
船长松开阿尔弗雷德手道:“朋友,还好今天你们遇的是我,其实这段时间这条河发生了一些怪事,落日海一直都非常平静,但从前段时间开始不时有海浪翻滚,听说还有一个人掉进海失踪了,至今都没有找,后来船长派人下去打捞,打捞的人差点没回来,说下面有个吃人的旋涡,我们航船最怕遇这种,一旦搁浅在海完了。所以很多船都改道了。但是我是海神最虔诚的信徒,受海神庇佑,我不怕,海神一定会让我平安,我在这条航路上走了很久都没有出过事。”
阿尔弗雷德和苏琳都知道旋涡的事是怎么回事,掉下去的那个人现在刚从海出来。
“伟大的神会庇佑自虔诚的信徒。”阿尔弗雷德说了一句,“谢谢你。”
说完后他又问了个问题:“那个人,我是说掉进海的那个人失踪后,他的家人没有来找么?”
船长想了一会摇头:“这个倒是没有听说,是船长不放心让人下去找的,找了两次没找,发现下面很危险没再继续了。也怪那个人倒霉。”
阿尔弗雷德的容有些勉强,他低下头,再抬起头时情绪已经完全恢复了。
苏琳听他说过一些跟家人有关的事,明白他现在的情绪,在他肩上拍了一下。
“我没事。”
船在海上航行一阵之后,很快停靠在了一个海港码头上,这是阿尔弗雷德说的丹加港。
“下船吧。”阿尔弗雷德心情雀跃地道,“我的店在这,我带你们去店。”
丹加港是一个小港口,像苏琳所在的拉夫港口一样,有一些偏僻,但好在并不算穷,经常有船会停靠在这做补给,倒也挺热闹。
阿尔弗雷德其实一直有想法要搬去奥牧达,但那边城市管理的很严格规矩也多,他犹豫了一阵还是没打定主。
从船上下来苏琳一直好奇地四处打量,码头有一点旧,石板地面上布满了划痕和岁月的痕迹,这是个有些岁月的城市了。
城中的房屋是石头屋,外墙没有刷上艳丽的颜『色』,盐分过高的湿气墙壁添上一些痕迹,白『色』晶体和黑『色』污渍混合在一起贴在墙上。整个城市增添了些厚重。
阿尔弗雷德边走边道:“看丹加城老旧,其实这出过好位很厉害的魔法师,其中一位现在正在法师塔修行,他差点成柏莎法圣的学生了,还去见了她一面,但柏莎法圣最终还是拒绝了,将他推荐给了另外一个同样厉害的魔法师。”
苏琳问:“这距离自由之都远么?”
“乘坐魔兽走陆路需要两天时间。你想去法师塔找柏莎?这很难,法师塔不能硬闯,除非她愿出来见你。”
苏琳举起魔王蹭了蹭:“那让她主动来见我好了。”
阿尔弗雷德的店在一条街的尽头,店内空间外的很大,屋的架子上堆满满当当的东西,有各种材质和系的法杖,剑士用的剑,空白符石空白卷轴,也有一些从各地收来的材料,海的魔兽骨头皮『毛』。但除了这些魔法道具,这也卖各种羊皮纸笔香料盐糖蜂蜜等日常会用的东西,苏琳还在某个架子上看了根用来扎头发的绳子。
阿尔弗雷德不好思地道:“有点『乱』,你们嫌弃。”
许多天没开门,门刚一打开有人上门来买东西,那是位个头不算高带头巾的『妇』人,她上来抱住了阿尔弗雷德:“我亲爱的阿尔弗雷德,你怎么这么多天都不在,我担心死你了,还以你被哪位小姐绑回家成亲了。”说她视线看向苏琳,“不会让我猜对了吧?”
阿尔弗雷德下识看向苏琳怀的小白猫,小白猫仰头,一双眼睛瞪圆了盯他,但魔王现在看实在没有任威慑力,看只让人觉得可爱。
“梅莉大妈,不是,她是我的朋友,她有丈夫的。”
“哦,可怜的小伙子。”梅莉大妈显然脑补了一点东西,阿尔弗雷德生怕她会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立即推她进屋,“盐在这,我拿给你,好了,总共是五十铜币,我们刚回来还有点事情不招待你了,下次,下次一定好好聊。”
“那好吧。”梅莉大妈将铜币放下,拿盐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她走后苏琳调侃道:“你的人缘很好。”
“没有,是他们比较热情。”
回来后的阿尔弗雷德比在魔界要活泼多了,话也多了许多,哪怕还穿魔界那身简单的衣服,身上也能看出分贵族气质来了。
店后面还有间可以居住的阁楼,阿尔弗雷德住在这,他一个公爵儿子竟然能忍受住在这种狭窄又简陋的地方。
他进屋忙碌地收拾起来,苏琳抱魔王在城转了一圈,这座城是真的不大,比拉夫港口还要小点,城的店铺大同小异。
魔王从苏琳的怀转肩上站好,视线左右看,像只真正的小猫咪一样。
“这的天似乎没有比魔界蓝,空气也是一样的味道。”苏琳说道,看不见丝丝缕缕飘散的魔气她竟然还有点不太习惯。
魔王淡淡嗯了一声。
这个不大的城有座教堂,教堂位置特显眼,在城市中心,先前从码头上来的时候两人看了。不时有些装扮朴素的普通人进去做祷告,神父是个中年人,一脸慈祥地站在门前迎接。
此时苏琳远远地看,在她的视线中,那座教堂向外散发刺目的白『色』光芒,多看两眼她觉眼睛难受。
她将肩上的魔王抱在怀牢牢遮住。
“大人,你现在觉怎么样,这光对你有影响么?”
魔王软软的声音传来:“这点光还影响不我,换只天来还差不多。”声音虽软,语气依旧霸气。
这的神父修很显然不行,并没有发现站在不远处的魔王。
两人看了一会回了店,阿尔弗雷德简单收拾了一下,他煮了些茶,熟悉的魔蕈草香味飘出来,苏琳闻这味道觉舒服多了。
三人坐下来,阿尔弗雷德主动提及了他们关于开间幻影剧院的约定。
“丹加港太小人也少,不是做生的好地方。”
“你有什么想法?”
阿尔弗雷德抿了下唇,目光『露』出坚定之『色』:“自由之都,我要回自由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