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无由的,一阵劲风吹过,树摇叶动,哗哗作响。
胎记少年紧了紧衣衽,顺带将怀里的小刺猬也揽的紧了些。
小刺猬在胎记少年的胳膊上俯趴着,感受到胎记少年些微用力的右臂,挪动着往胎记少年的臂弯里拱了拱,眼中满是欢喜,甚至嘴里还发出轻微均匀的呼吸声。
相处已久的胎记少年知道,这是“泰来”舒服极了的表现。
胎记少年偷偷的笑了笑,随后偏过头看向一旁,心中有些犹豫:
我要不要也跪下呢?
跪在地上的老者鼓着气说完之前的话就有些泄气了,又恢复了垂头的模样。
“哗啦——”
一道水花声在鱼乐身旁响起。
鱼乐心中神念微动,身旁的潭水猛地一冲。
只见潭水绕过鱼乐,将刚游回来的大黑又一次涌推了去。
而水面上却只是微微漾起几棱涟漪,又很快平复。
怎么办呢?
鱼乐心中有些犯愁。
听这老者的意思,这分明是又要将心愿求到我身上了。
可……
我就是一条普通鱼啊喂。
还真以为我有什么神异的本领吗?
嗯,操控水不算。
鱼乐看着跪在地上的老者,尾尖一左一右的轻轻摆动。
怎么能把自己“其实不能保佑他”这个意思传达过去呢?
有这时间,不如如求求真的神灵。
虽然也不一定有什么用。
鱼乐暗暗吐槽了一下,开始思索。
说话是不可能说话的,这一鱼生都不可能说话。
那要不还水流化字?
嗯,不妥。
需要的字太多了,几个字不一定能表达清楚啊。
老办法不行,得找新办法。
鱼乐一边思索一边将目光移到周围。
微风中,青青荷叶轻轻摇摆。
先前托着大黑的荷叶叶尖上,有一颗小水珠被风吹着颤颤悠悠,将落未落。
鱼乐的心也跟着摇摆不定。
呼——
又忽的吹来一道劲风,这颗小水珠陡然被风吹落,直直地向鱼乐落来。
见状,鱼乐心念电转。
咦?
荷,荷花,花……
镜花水月,不正是自己要表达的意思嘛。
想到这里,鱼乐将尾巴轻轻向上摆了一下,将一串小水流甩到空中。
正落下来的小水珠恰好被鱼乐甩起的小水流接住,瞬间汇入其中。
紧接着,鱼乐心念微转,将上扬的小水流接上。
于是,一条明艳的水流蜿蜒着向岸上飞去,在斜阳的照射下,通体金黄,圣洁异常。
甚至于在近旁映出了淡淡清辉。
老者仍旧低垂着头,并没有看到这幅景象。
而一旁的胎记少年看到了整个过程,心中惊叹之余,呼吸都变得轻微了起来。
嗵——
嗵嗵——
胎记少年的心跳声蓦地变大,将拱在怀中的小刺猬震得轻微颤动。
小刺猬挪动着往后退了退,继而抬起头。
“唧——”
一声清越的鸣叫从小刺猬口中发出,接着于空中回荡。
然而,不论是胎记少年还是老者,都对鸣叫声置若罔闻,没有丝毫反应。
小刺猬扭了扭身体,将前爪探出,两只小眼睛疑惑地看着。
小水流仍然在空中曲折延伸,不一会儿就来到老者身前,接着纵向向下延伸。
老者忽的觉察到有亮光在闪,用余光一瞟,竟然看到了一道细小的水流在蜿蜒流转。
出于对方才“水手掌”的敏感,老者微微抬起头。
小水流流转着延伸,不一会儿就形成了一条竖直的水柱。
老者脸上表情略微有些错愕。
宝鱼此番又是何意?
小刺猬歪了歪头,张开嘴,欲再鸣叫一声。
忽然,胎记少年左手往小刺猬伏贴尖刺的身上拍了拍。
登时,小刺猬闭上了嘴巴,颇为受用的歪靠在胎记少年的衣衽上,只是两只黑豆一般的小眼睛,仍是盯着空中悬停的水流。
无声的,略高一些的“水手掌”开始缓缓向下降落。
两人一兽的三双眼睛,俱是盯着变化中的水流,眼中的神色也是微微惊疑,几无二致。
不一会儿,“水手掌”落在竖直的涌动小水柱之上,而后慢慢开始变换,“手指”变宽变大,又从“手掌”中涌出多根“手指”,继续变宽变大……
老者眼皮忽的抖了抖,眼中神色复杂;胎记少年慢慢张大了嘴,拍动小刺猬的左手也停下了动作;小刺猬缩在胎记少年臂弯里的小脑袋也一点一点的缓缓探出,小嘴一张一闭的,似乎又要发出清越的鸣叫。
又过了片刻,“水手掌”中伸出的“手指”越来越多,所有“手指”都是慢慢变宽变大,渐渐环成了一朵花的模样。
鱼乐心中悄悄琢磨着——
是这个样子吧。
这荷花也不见有开的,之前还能看到几个花苞,现在连花苞也看不到了。
没有参照物就凭空想着来吧。
嗯,应该有个莲蓬。
鱼乐心念控制着已经变了模样的“水手掌”继续变幻着,只一会儿就在“掌根”处形成了一个莲蓬模样。
莲花!
老者蓦地从眼底涌上一阵喜色,嘴角极速颤抖着。
白宝鱼竟是显化了一朵莲花。
可是这又是何意?
莲花,莲花……
老者一边口中小声地嘀咕着,一边在心中搜肠刮肚的想,希望能悟到白宝鱼的此番禅旨。
“孙老丈……”
低低地声音传来,老者抬起头微仰着。
胎记少年犹豫了下,接着说到。
“……这可是何大哥经常说的‘花开见佛’,平日里未曾细听……”
花开见佛?
胎记少年还没说完,老者猛地转头看去,眼中神色渐渐变得坚定。
而此时,鱼乐的“建模”工作也是刚巧结束,心念一动,悬停空中的“水荷花”开始旋转了起来,一边旋转一边向老者靠近。
“水荷花”表面反射着金黄的斜晖,其中水流缓缓流淌,反射的光华也溢流不止。
老者嘴角抖的更快了,胸膛在急剧的起伏,眼中神色却是愈发坚定。
下一秒,宛若精雕细琢的玉石般完美的“水荷花”蓦地散开,散成若干股更小的水流流窜了去。
“啊——”
胎记少年没有料到这番变化,嘴里蓦地惊呼了一声。
哈哈,这下明白了吧。
鱼乐听到胎记少年的惊呼声,心中暗暗得意。
这次知道向我一条鱼求愿是一场空了吧?
方才的一番变化自是鱼乐所为,在鱼乐看来,如此一番变化,岸上的一老一小定然知道“求神不如求己”,自己想办法解决才是正确的答案。
当然了,求鱼也不如求己。
“腾——”
跪在地上得老者忽然起身,接着抬起手来向鱼乐鞠了一躬。
“际可谢过宝鱼。”
随即,扭身大踏步走去。
胎记少年跟着走了两步,忽的停在原地,想了想,扭过身来,也对着鱼乐鞠了一躬,继而一阵小跑离去。
随后空中传来一声清越的鸣叫,叫声中满是欣喜。
鱼乐反而懵了。
什么情况啊!
这两人明白我要表达的意思了吗?
“沙沙——”
一片枯黄的叶子缓缓飘落,在岸上青石上摩挲着发出轻响。
鱼乐更加疑惑了。
这就秋天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