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大千寰宇,经历了无数次枯寂,其中以黑暗时代末期最为严酷。
那时候,恒星熄灭,星空寒冷,世界无光,无数颗星球纷纷枯寂碎烂,化作宇宙尘埃。
在数以万计的年限岁月中,无尽的生灵从来没有见过阳光,没有见过植被。
陪伴他们的只有黑暗、冰冷、饥饿、疾病、疲劳、疼痛和肮脏的矿石、死亡的悲苦、永恒的绝望……
伟大的神雀文明,以轩辕阔、天老、司马永恒为首的神雀子民,以难以想象的胆魄和勇气、矢志不渝的决心和信念、坚韧不拔的意志和精神,制定、策划、实现了伟大的“星星之火”计划。
他们配合辜雀,以混沌轮回为大道根基,以镇界灵柩棺、开天灵根、混沌莲台为媒介,以蒙昧之火和万民星星之火为推动力,开启了整个寰宇的毁灭与重生,终结了黑暗时代,开启了崭新的第十纪元。
而第十纪元末期,大衍惩戒而至,枯寂再次达到历史鼎盛时期。
繁华时代、没落时代、末法时代、废土时代、绝望时代……
在整个寰宇即将枯寂的时候,大千第二尊佛站了出来——观自在大离渡惘觉正未来佛。
于是沙门天下,天下沙门。
在诸天万界至尊的配合下,无尽的金芒笼罩了大千寰宇,守护了生命的存续。
而在遥远的天外,诸天至尊和洞喜子道君,配合神雀,再一次开启了伟大的轮回。
这一次,是大衍的轮回。
痛哭,嘶吼,咆哮,沉默,狂笑……
这群高高在上的至尊,兴奋得像是生命最初的孩童。
他们知道这一切是多么来之不易。
他们知道为此有多少人流血,有多少人牺牲。
但,当看到眼前世界逆流,大千寰宇不断吮吸着大衍之力的时候……
一切都已然值得了。
辜雀目光深邃,看着逆流的寰宇,忍不住惊叹道:“生机在恢复,已经恢复到第九纪元联盟时代的水准了。”
“还在继续,现在已经恢复到浩法大时代的水准了。”
一号死死盯着大千寰宇,像是盯着自己正在吃饭的孩子。
他激动道:“好快的速度,大衍之力的确太可怕了,它蕴含了一切世界所需之能量。”
“已经恢复到第八纪元,也就是华夏纪元的水平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片刻之后,无上天尊忍不住道:“已经恢复到第七纪元初期的水准了。”
“相当繁华了。”
另一位至尊不禁道:“现在回到第六纪元了,这应该是兵祖的时代。”
辜雀点头笑道:“是啊,这个时代,算是大千文明的中页了。”
星尊道:“还在吮吸,寰宇的生命本能真可怕啊,现在回到第五纪元了,应该是原道之祖和阵道之祖的水准了。”
一号笑道:“是啊,这时候大千寰宇还有着充足的能量,哪怕现在停止吮吸,我们都算成功了。”
二号连忙道:“最好再吮吸两个纪元,越过般若的第四纪元,直接达到鸿钧的第三纪元,就是大千寰宇生机最浓的时代之一了。”
听到此话,星尊的脸色却忽然一变。
他惊声道:“不对……不对不对!万一吮吸到了第一纪元,也就是大千寰宇初开之时,那时候是生机最巅峰,怎么办?”
一号道:“达到生机最巅峰,那不是好事吗?“
星尊满脸大汗,颤声道:“如果……寰宇还要继续吮吸呢?”
在场的诸天至尊,一时间都愣住了。
他们齐齐把目光投向了辜雀。
因为他们都清楚,辜雀对道、对大衍的理解,已然超越了他们任何一个人。
而辜雀的心脏也开始猛跳了起来。
他瞪大了眼睛盯着大千寰宇,咬牙道:“如果不断的吮吸大衍之力,直至第一纪元天地初开生机最浓之时,还继续吸收的话,那大千寰宇将无法容纳这么多的能量。“
“那时候……唯一的结果就是,能量过溢,大衍的区位节点承受不住大千寰宇的能量总合,大千寰宇会直接爆炸。”
听闻此话,所有人都不禁脸色剧变。
一号不禁大吼道:“现在已经到第三纪元了!大千寰宇到底要吮吸到什么时候!它吃饱了就该停下来了啊!”
星尊咬牙道:“不可能,生命的本能就是存活,存活就要进食,而大千寰宇这种独特的生命形式,显然没有复杂的智慧,就像是最蠢的鱼,见到吃的就吃,直到把自己吃死为止。”
“胡说!”
无上天尊想到那种后果,就浑身一颤,当场大吼出声。
他怒道:“既然生命的本能是存活,那大千寰宇就不可能把自己活活撑死,它会在关键时候停下来的。”
一号的声音都在颤抖:“但愿……但愿如此……不然一切都完了,一切都白费了。”
四号气得大叫道:“该死,我们为什么没有提前想到这一点,要是想到了,或许还有办法提前解决。”
“我们把目光都放在了开启大衍轮回和保护生命上了,没有意识到大千寰宇因本能而进食的同时,也会因本能而持续进食,直至爆炸。”
“神雀,神雀你怎么看!”
二号不禁看向辜雀,此刻他才是主心骨。
辜雀死死盯着大千寰宇。
此时,不断吮吸大衍之力的寰宇,生机的水平,已然达到了第二纪元的程度了。
再不想办法,真的来不及了。
他沉声道:“不会爆炸,寰宇的定义是无穷大的时空,所以生机即使再澎湃,也只会让寰宇不断开辟朦胧的混沌。”
“只是每个寰宇在大衍之中的区位节点,肯定是有上限的,一旦大千寰宇膨胀到这个极限,节点就会产生分裂。”
“这个分裂意味着,大千寰宇可能会分裂成多个寰宇,分别处于大衍的多个区位节点。”
“这对大千寰宇本身无害,但寰宇分裂的大道波动实在太大,离惘未来佛靠着天下沙门之信仰,是护不住大千寰宇无尽的生命的。”
“到时候的结果是,九五至尊之下,生命全部灭绝。”
诸天至尊呆住了,一时间,心都凉了。
无上天尊大吼道:“阻止!我们必须阻止大千寰宇继续吮吸大衍之力!”
“如果九五至尊之下,所有的生命全部灭绝,那我们做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直接让至尊全部逃出来,不就行了,何必搞什么天下沙门!”
星尊也咬牙道:“不错,我们之所以谋划这么多,就是为了保护其他普通的生命,否则这算什么拯救,算什么希望。”
一号叹道:“如果只有九五至尊存活,那我们找到的路,也并不比当年离衍宫主和天行僧人的方舟计划高明。”
二号大声道:“来不及了,现在的大千寰宇的生机生平,已经恢复到第一纪元天地初开的程度了,没有时间了。”
“快集合全部力量,阻止大千寰宇继续吮吸啊!”
三号无奈叹息:“做不到的啊,大衍之力不是我们可以改变的,即使我们拼尽全力,也无法让大衍之力回流。”
“同时,大千寰宇的百姓,经不起这么浩瀚的力量的冲击,天下沙门之信仰,护不住他们。”
无上天尊声音都哽咽了:“难道……难道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难道大千寰宇的生命,要因为我们的疏忽,全部死于寰宇分裂吗!”
星尊也是急得颤抖。
他看向辜雀,不禁流泪满面,道:“神雀啊,现在只有靠你了,我们对道的理解远不如你,若你都没有办法,我们只能拿命去填了。”
辜雀整个人都是紧绷的。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因为事情陷入了死角,即使有通天之力,也无法强行改变大衍的流向。
同时,在天下沙门的影响之下,万道鸿蒙至尊是无法进入大千寰宇的,因为他们的大道会影响离惘的大道,导致天下沙门失效。
一旦失效,哪怕仅仅一个呼吸,生命都承受不住寰宇时空逆流的冲击。
进不去,拦不住,无解。
辜雀攥紧了拳头,他心中只有无尽的痛悔。
为什么,为什么之前没有考虑到大千寰宇会因生命本能持续吮吸,不断壮大自己,直至大衍轮回结束!
而大衍的轮回,往往会持续无数年,没有任何人可以干预。
“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我们……无能为力了。”
说出这句话,辜雀心如刀割,已然是热泪盈眶。
而诸天至尊听闻此话,也是纷纷痛呼出声。
“我们做到了一切,却最终还是失败了。”
无上天尊身影踉跄,无比沉痛。
星尊握紧拳头,朝着大衍狠狠一砸,怒声道:“都怪我们!都怪我们对道的理解还不够深刻,没有提前意识到寰宇这种特殊生命体的生命规则!”
“否则……否则大千寰宇的生命……就不会葬送在我们手上。”
一号大声道:“想办法,想办法阻止啊,到了抉择的时候了,大千寰宇正在膨胀。”
众人连忙看去,只见大千寰宇的生机开始满溢,整个寰宇的混沌开始分离,诞生出崭新的时空。
一旦这种时空大到区位节点不能承载之时,寰宇分裂就将开始了。
那时候,一切都晚了。
可是……这种时候,根本没有办法啊!
无上天尊深深吸了口气。
他缓步站了出来,看向众人,沉声道:“事情已经发生,我们无法责怪任何人,此时此刻,大千寰宇之生命危在旦夕,我等万道鸿蒙至尊,身为生命之极巅强者,唯有全力以赴,纵死无悔。”
他朝前走去的同时,继续低吼道:“虽然我无法进入大千寰宇去干预大衍回流,虽然我没有力量挡住大衍,但我也要在大千寰宇之外,散尽大道,铸一道生命之墙!”
“天尊!”
一号不禁大喊。
但无上天尊去意已决,他全身都散发出一屡屡恐怖的大道,浩瀚的威压席卷无尽的大衍,整个人都化作了一个巨大的黑洞。
此刻,万道鸿蒙至尊的伟大力量,全部显现了出来,这股力量是可以轻易摧毁一个大寰宇的。
而他面对的却是大衍,是无数寰宇规则的总和。
他走了进去,站在了大千寰宇外,想要以自身的力量,挡住大衍之力朝大千寰宇流淌。
“呃啊!”
惨叫声,瞬间发出。
要硬抗大衍的怒流,可比面对大衍的惩戒恐怖无数倍,无上天尊刚刚走进去,就被大衍的力量撕成了无数块。
他的灵魂在大道之中盘旋,依旧在死死撑着。
“我们是伟大的,我们是孤独的。”
“我们是永生不灭的万道鸿蒙至尊,我们也是无力面对大衍的可怜虫。”
“我们无法让大千寰宇的生命活下去,但我们可以选择和他们一起死。”
星尊怒吼着,仰天长啸,也散发出亿万大道,冲进了大衍之中,与无上天尊并列。
“天衍的圆满,终究比不上大衍的分毫。”
“如果比得上,那世界就是由强者决定的,这会诞生难以想象的剥削。”
“如果比不上,那世界也会是冰冷无情且残酷的,就会出现如今这样的情况。”
“世界真是复杂啊,我真不知道,到底怎样才是合理的,才是完美的。”
“或许,世间没有什么完美……一切的选择,都是无奈的。”
“但……选择为大千寰宇万民而死,在大衍之中竖立一道永恒的丰碑,我绝不后悔。”
“是啊!绝不后悔!”
“我们不怕死,我们只怕没有希望。”
“燃烧大道,换取希望。”
“愿你我之灵魂,足够让大衍停止轮回!”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我们身为诸天寰宇最伟大的至尊,对道的领悟不够,对不起大千寰宇之万民,深感遗憾。”
“希望我们的死,可以照亮未来的路,让那群活下来的至尊,看清之后的一切,并最终站在我们的肩膀上,找到真正的希望。”
“挡住大衍!让大千寰宇之万民,再活一刻。”
“以你我之性命!”
“以你我之性命!”
“对大衍宣告,生命的伟大!”
“对大衍宣告,生命的伟大!”
数十位万道鸿蒙至尊,洒泪在这大衍之中。
这一刻,所有人都绝望了。
这一刻,所有人都选择,与大千寰宇之生命——同死!
于是,一道道伟大的身影,一个个伟大的灵魂,做出了生命中最伟大的决定。
他们冲进了大衍之中,与星尊、无上天尊并肩而立,共同抵挡大衍之力朝大千寰宇流淌。
众人都发出了悲愤的怒吼,他们的身躯崩碎,他们的大道散开……
他们用尽了一切力量,却无法阻止这浩瀚的大衍之力。
“唉……”
一号深深一叹,看向辜雀,道:“神雀,不必自责,你已然足够伟大了。”
“这千亿年来,我们从未看到希望,是你和鸿钧把希望带到了我们面前。”
“虽然,我们终究还是疏忽了,但至少往前迈了一大步。”
“大千寰宇之百姓会灭绝,但至尊却是永恒不灭的,寰宇的分裂杀不死他们。”
“他们会活下来,并在这场浩劫之中,感悟全新的大道。”
“我相信,多年之后,也会诞生崭新的万道鸿蒙至尊。”
“那时候,他们会沿着我们的路走下去。”
“那时候,他们不会再有疏忽。”
辜雀攥紧了拳头。
他的目光穿越了时空和寰宇的界限,看到了被佛光凝固的大千寰宇。
他看到了盘坐在镜湖边上的轻灵、媚君、溯雪、卡萝琳、玛姬、耶梨、火离儿、蓝月、芒、萧夤和古沁儿……
他看到了镜湖另一侧的辜希和罗鲤、罗鱼……
他看到了站在自己位置上,配合离惘的韩秋和辜望。
他看到了山顶的唐义勇、冷缺、赢风、顾南风、天眼虎、黄麟、公孙无、鬼卞、萧骨、王顶天、查尔斯、杰克迪亚……
他看到了皇宫之中的轩辕阔、天老、司马永恒、绝夏、盖幽、白虎圣君、轩辕旷、尹老头、碧水仙子、碧云仙子、安娜和山姆……
他看到了无数熟悉的爱人、亲人、朋友……
因为疏忽,因为考虑不周,因为对道的领悟不足……
自己终究还是害死了他们。
辜雀闭上了眼睛,泪水横流。
他咬牙道:“她们死了,我要这希望何用啊!”
一号声音也有些哽咽。
他低声道:“我理解你的感受,但……我们能做什么呢?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曾经,我也这般,眼睁睁看着永恒寰宇枯寂下去,变成了这般模样。”
“我忍受了无数年,我痛不欲生,恨不能征服大衍。”
“这一次对大衍发起挑战,对于你来说是如此有意义,对于我来说,何尝不是如此?”
“可如今啊,我不想忍受了,我不想再等下去了。”
他全身都在发光,声音变得高亢:“神雀!你说过一句话——强者的血,要为弱者而流!”
“我,作为万道鸿蒙至尊,自诩为强者,不会在这种时候退缩的。”
他仰天大吼道:“大衍啊!我绝不屈服于你!”
他纵身一跃,直接飞进了大衍之中,与数十位至尊并肩而战。
紧接着,永恒文明其他三位至高存在,也相继冲了进去。
他们知道挡不住。
但他们受够了!
他们绝不屈服!
数十位伟大的至尊,身体不断崩碎重组,大道黯淡。
面对如此恐怖的冲击,他们……无能为力,只是求死。
“我辜雀!同样绝不屈服!”
辜雀心中恨意无限,怒吼出声,漫天洒泪,悍然朝大衍冲去。
他全身散发着无尽的白光,大手一抓,便凝聚出大衍劫刀。
一刀而下,亿万光年道则奔涌,无尽的白光如巨浪直接将大衍怒流斩断。
整个大衍都像是要裂开一般。
这是生命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一击——一刀断大衍!
然而抽刀断水水更流!
这一刀下去,斩断大衍,而大衍却依旧朝这边流淌着,让大千寰宇吮吸着。
大千寰宇不断膨胀,区位节点已经在颤抖了。
快撑不住了,快分裂了。
一切要完了。
“呃啊!”
辜雀心如刀绞,用尽了全身的道则,将大衍一次次斩了回去。
他的力量,已然达到了难以想象的程度。
却于事无补。
数十位至尊在奄奄一息之时,痛不欲生,放声大哭。
“愿希望之灯,照亮未来。”
“愿我们的死,能警示未来的至尊们。”
一号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吼道:“神雀!你不能死!”
“我们都可以死!但你绝不可以!”
“你还年轻,你才一亿多岁,还没有到巅峰。”
“你活着,诸天寰宇才有希望。”
辜雀洒泪狂笑。
他摇头道:“我活着,已然没有了意义了。”
“我的命是冰洛救的,她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
“我的命是韩秋救的,在神都、赢都、地州峡谷、预言湖畔、法祖之墓、罪孽森林……大千宇宙、大千寰宇……她用她的命,把我的命换回来……”
“我的命数是媚君给的,我灵魂是卡萝琳三年祈祷唤醒的,我的枷锁是溯雪解开的,我身上流着耶梨六十年穷尽生机的圣血……”
“我的命属于我,也属于她们。”
“她们死了,我辜雀活着有什么意义……”
一号怒吼道:“够了!”
“神雀!你是希望啊!你是奇迹啊!”
“我们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千古未有,这一切你的功劳最大。”
“你对道的理解,你的潜力,完全可以挖掘。”
“诸天寰宇,数之不尽的世界依旧被枯寂侵蚀,被大衍支配,它们不允许你死!”
“你活着,他们才能活着!”
辜雀笑了笑。
此刻,他的脑中却只有曾经那幸福又感动的一幕幕画面。
他洒泪道:“世界何其深邃浩瀚,我辜雀一生坎坷,至于今日,为万道鸿蒙至尊之首,生命实力之极巅,实乃大幸。”
“大地养育了我,沃土滋养了我,历史教诲了我,文明塑造了我,先辈们引领了我……”
“我无比感激,却也可以自豪的说一句,我辜雀这一生,为这片世界做的够多了,问心无愧!”
他双目通红,沙哑着声音,哽咽道:“但……但……我辜雀这一生,与爱人、亲人、朋友,聚少离多,乐少苦多,喜少悲多,福少痛多……”
“我对她们,却是问心有愧!”
“今日,我辜雀便自私一回!”
“不为世界而苟活,只和她们而同死。”
他说着话,猛然朝着大衍杀去。
一号看着他的背影,痛哭流涕,无法再劝了。
他知道,这就是神雀。
他不是一个正义的符号。
他是一个心怀正义,却有血有肉的人。
“唉……”
一声叹息,却也只能叹息。
这世界,这次伟大的决战,似乎只留下了幽幽叹息。
“唉……”
又是一声叹息,而这一声叹息却是陌生的。
无尽的光开始凝聚,一条条复杂的大道开始显现,竟然透进了大衍,形成无法想象的波动,让大衍渐渐停止了朝大千寰宇流动。
“这是!”
“这是什么!”
“是谁改变了大衍!”
数十位至尊,骇然震惊,死死盯着那卷在大衍之中的白光。
这些白光中蓄满大道,而且是众人无法理解的大道。
它充满了不可思议,没有任何逻辑,像是凭空产生,又像是独立运行。
它……难以想象!
“这是什么道……”
一号惊骇大吼。
而辜雀,则是猛然抬头,大声道:“是你!”
“是我没错。”
叹息声中,无数道光凝聚成一个白衣青年。
他无比俊美,无比洒脱,有着难以想象的气质。
但辜雀终究还是认出了他。
毕竟见过一面。
他沉声道:“原道之祖,你出现了。”
四周众人也不禁惊呼出声。
一号更是瞪眼道:“原道之祖?你是大千寰宇第五纪元的万道鸿蒙至尊!”
原道之祖叹了口气,摆手道:“行了,不必惊讶了,你们之中,除了神雀之外,没有任何人见过我。”
“我这一生,只见过三位万道鸿蒙至尊,鸿钧、般若、神雀。”
无上天尊道:“这么多年,你到底去了哪里?”
原道之祖的身影散发出淡淡的白光。
他轻轻道:“当然是游戏人间,游离于各个寰宇,过着精彩的生活,只是我最喜欢做的事,也永远不会觉得腻。”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可是……我看到你们,突然觉得有点惭愧。”
“你们付出了最坚定的决心,发出了亘古以来最伟大的挑战,并宁死而不屈服。”
“你们诠释了万道鸿蒙至尊的定义,诠释了伟大的定义。”
“可是……我也是万道鸿蒙至尊啊,我虽然舍不得这人间红尘,舍不得我那些红颜知己,但……我应该站出来,与你们并肩作战。”
他身上的光辉越来越璀璨,他的身体却越来越朦胧。
辜雀不禁道:“你能影响大衍!”
原道之祖点了点头,道:“还记得你成就万道鸿蒙至尊之后,溯回时空见到了我吗?那时候我跟你讲过,原道,就是大衍。”
“所以原道不要大道根基,不需要一切的道理,因为大衍就包含了一切的大道。”
“所以,除了洞喜子之外,我也能以我的原道,影响大衍。”
“我可以让我的大道,化作流动的大衍,以大衍的变化,来影响大衍的机制,让大衍,提前结束轮回。”
此话一出,数十位至尊不禁大喜。
但片刻后,他们又沉默了。
辜雀看着他,道:“你会死,对吗?”
原道之祖笑了笑,道:“为了希望而死,纵死无悔。”
“只是神雀,只是诸位至尊,我可以燃烧生命大道,提前结束大衍的轮回,却救不了大千寰宇。”
“因为我领悟大衍比你们更深刻,我很清楚,寰宇的生命形态是极为特殊的。”
“它大多数时候是沉睡状态,一旦被唤醒,就会持续吮吸下去,不断膨胀,不断分裂,直至分裂到跌落天衍圆满,无力再吮吸大衍之力为止。”
辜雀不禁瞪大了眼,惊声道:“为什么!为什么大衍都重新开始运动了,寰宇还能吮吸!”
原道之祖笑道:“因为大衍是规则的总和,寰宇本就能吮吸它,只是在寰宇诞生的那一刻,就会陷入沉睡,所以平时从不吮吸,直至死去。”
“但它们一旦被唤醒,就会不停吮吸下去,直至境界跌落。”
“之所以会产生这种情况,是因为大千寰宇满足了两个条件,一是天道的境界达到了天衍圆满,有能力吮吸大衍之力。”
“二是,天道曾被替代过,无论这个过程多么干净,天道都吮吸了一点点意识。”
“这个意识,足够诞生私欲了。”
“有私欲的天道,是不会在意生命的死活的,它只会不断壮大自己,这是生命的本能。”
辜雀捂住了头,他喃喃道:“是的,我曾替代天道。”
原道之祖道:“一切的造化,都在暗中标记了价格。”
“你替代天道,掌控寰宇,所以此刻的价格,是灭绝整个寰宇。”
辜雀不禁大吼道:“到底要怎样才能阻止这种吮吸!”
原道之祖道:“第一,提前结束大衍轮回,这个我可以做到。”
“第二……没有第二。”
他苦涩一笑,道:“其实第二是……大千寰宇自己停止吮吸。”
“这显然无法做到,因为你们太强大了,你们一旦进入大千寰宇,能够阻止天道,却会影响离惘未来佛的天下沙门,会让无尽的生命瞬间死去,他们承受不起大千寰宇时空的剧变。”
“而低于万道鸿蒙至尊的强者,比如混元大罗至尊,进入大千寰宇,他们又没有能力阻止天衍圆满的天道,同时,进去的瞬间,他们就会被离惘未来佛的万道鸿蒙之道所凝固,进入天下沙门的状态。”
“所以……没有第二,无解!”
一号深深吸了口气,喃喃道:“能改变天道的,进去会害死无尽的生命。不会害死生命的,却又无力改变天道,也无法不受天下沙门的影响。”
“是的,总结得很好。”
原道之祖叹息道:“所以此事无解。”
“但我还是决定去死,去提前结束大衍的轮回。”
“即使第二个条件永远无法满足,我也愿意先完成第一个条件,让希望离我们更尽。”
“这是身为大千子民,身为万道鸿蒙至尊,该做的事。”
他已然化作了白色的太阳,无尽的道则和力量转化为了奔涌不息的大衍之力。
而凝滞的大衍,感受到了运动的大衍,触发了机制——与开启大衍轮回一样的极致,以点带面。
于是,整个大衍,开始运动了起来。
大衍轮回,结束了。
原道之祖身体缥缈,他看着辜雀,轻轻道:“神雀,你站在了生命的最顶端,你或许可以想想办法,如果离惘未来佛可以分裂出一道力量,去斩杀天道,那么吮吸就结束了。”
辜雀摇头道:“做不到的,为了实现天下沙门,保护无尽的生命,她已然将自己的大道散播在了寰宇各处。”
“收回任何一部分力量,都会让天下沙门瞬间结束。”
“而以她的性格,她是众生本相,她不会选择放弃众生的。”
原道之祖的身体更淡了,他距离死亡,已然很近了。
他叹息道:“唉,那一切,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除非,有异数诞生,但那是奇迹。”
他看着辜雀,道:“古往今来,只出现了一个奇迹,就是你神雀。”
“你发现了大衍的奇迹之点,并实现了世界逆流。”
“不会有另一个奇迹出现了。”
辜雀大声道:“另一个奇迹,是什么!”
原道之祖轻轻道:“一个万道鸿蒙至尊,在不破坏天下沙门的情况下,斩杀了天道!”
“这就是另一个奇迹!”
“可现在,寰宇的生命已然觉醒,你们任何一个人进入尝试进入大千寰宇,都会遭到它的反击。”
“当然,即使壮大至如今的大千寰宇,也无法战胜你神雀。”
“可任何的反击,都意味着……这是万道鸿蒙级别的战斗,都意味着……天下沙门会受影响。”
“除非,大千寰宇内部,除了离惘未来佛之外,还有第二个万道鸿蒙至尊。”
“不必跨越寰宇的壁垒,不必惊醒天道,以无上的大道,瞬间斩杀天道。”
“在斩杀天道那一瞬间,再以无上的大道,将剧变的时空凝固。”
“在凝固时空的那一刻,天下沙门即使被影响,众生也不会死了。”
“然后,离惘未来佛就可以重新开启天下沙门,保护众生。”
“希望,终究实现。”
一号摇头道:“这不可能,大千寰宇,只有一个万道鸿蒙至尊。”
“而且,万道鸿蒙至尊之道要影响天下沙门,可能仅仅一个呼吸!”
“一个呼吸之内,斩杀天道,凝固时空,这得是多么可怕的杀伐之道,才能做到这种事?”
诸位至尊,也是无语凝噎,纷纷叹息着。
“没有奇迹了。”
“除了神雀,没有第二个奇迹出现了。”
“我们苟活了下来,但依旧失败了。”
“原道之祖牺牲了自己,救了我们,可我们想牺牲自己救大千众生,却做不到。”
悲痛,绝望,笼罩了所有的至尊。
大千寰宇还在吮吸着,大衍的区位节点剧烈颤抖,寰宇的分裂,只在顷刻之间。
太绝望了,没有任何希望了。
无数至尊,痛哭出声。
原道之祖,即将散去,也发出淡淡的叹息。
他轻轻道:“我尽力了,但世间,没有第二个奇迹。”
“没有奇迹了……”
叹息,悠悠荡荡,被奔涌运动的大衍瞬间撕碎。
辜雀已然崩溃。
他看着大千寰宇,看着心爱的人,心中也已然绝望。
没有……奇迹了……吗!!!!
绝望的尽头!
一抹蓝色,忽然出现在大千寰宇无尽的金芒佛光之中!
如此耀眼!
如此不可忽视!
“那是什么!”
临死的原道之祖,不禁惊呼出声。
所有至尊都朝大千寰宇看去。
一号大吼道:“天下沙门,佛光普照,怎么会有蓝色的光辉!”
“那到底是什么!”
辜雀猛然瞪大了眼!
他的心瞬间炸开,张大了嘴,不禁大吼道:“这是……这是……破妄之瞳!韩秋!”
“韩秋!韩秋醒了?”
无上天尊大吼道:“不可能!没有任何存在能在万道鸿蒙至尊的大道下醒来,除非……”
“她也是万道鸿蒙至尊!”
绝望的尽头,大千寰宇分裂的前一刻……
被佛光金芒禁锢的大千时空中……
韩秋,突然睁开了双眼!
那一双眼睛,散发着永恒的蓝色之光。
在诸天至尊的惊呼之中……
在睁开双眼的那一刻……
盘坐虚空的韩秋,突然站了起来,右手伸出二指,陡然朝天指去!
二指剑芒,以无上杀伐之大道,瞬间斩破无尽的时空,贯穿进寰宇的尽头,将那万道鸿蒙至尊级别的天道,瞬间斩杀!
与此同时,时空被她瞬间凝固。
与此同时,天下沙门受到万道鸿蒙至尊影响,结束了。
离惘骇然睁开眼睛,朝韩秋看去。
韩秋并没有说话,只是朝天看去,目光穿透了寰宇的壁垒,看到了辜雀震惊的脸。
韩秋,笑了。
轻轻地笑了起来。
辜雀呆住了。
他张大了嘴,眼泪顿时涌出。
他喃喃道:“是的,是的,我的韩秋,是另一个奇迹。”
“她是另一个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