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其他文明的人,最终只剩下两百多个人到处逃窜。”
“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曾经被我使用过的时光机身上,我们到处逃窜,同时汲取知识,从各种废墟当中寻找古老文明的智慧。”
“去完善时光机。”
“如此过去十数年,从废墟中找到合适的材料,探索那几乎错误的理论,想要重启时光机,简直是天方夜谭。”
“中途200人的队伍,我们都不是强大的异能者,在遭遇大戮种,只能学壁虎一般断尾求生。”
“一部分人用命去吸引戮种的注意,而在这十多年后,原本的两百人,只剩下十来个人……”
“那个时候在漫长的跋涉,还有见证同伴死亡,我有段时间几乎想忘放弃生命,但我不能死。”
“我算是所有人当中在时光机方面的研究,走的最远的那一个,我不能辜负同伴的期望,我身上更是背负了他们的性命。”
“在漂泊的十数年后,我终于又回到了故土兰兹帝国。”
“那里早就成为了尘埃构造的废弃残骸。”
“我在那里找到了灵感。”
“花了一年的时间完善,同时最后的几人,为了时光机的试验,最终也迷失在了时空的洪流。”
“他们几乎是被我间接害死……”
“长官,你明白吗?”
“这下我真的不能支配自己的死亡了。”
“这样我对不起任何人,为了文明生物,那最后一线生机。”
“终于,在两年后,我成功了。”
“我将时光机存于自身,从此以后一体共存。”
“但很多时候……人在命运前是渺小无力的。”
林长柒能够猜想他的结果,但还是开口问道:“你成功了吗?”
“当然,没有。”老迈的他苦涩的笑了笑。
“接下来我花了非常漫长的时间,第一次回溯,我试图找到那只戮种,但一个omega是无力的,直到最后灾难降临,我也没能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他洗脑了曲遇造成帝国种种灾难,让人根本无暇管7221。”
“我试图先阻止曲遇的终星计划,想将一切从根源掐灭。”
“我试图杀死过他,也试图让一切灾祸的源头让那个女孩活命,然而也就是这个时候,我意识到了命运不可违。”
“就算没有他也会有其他人去执行终星计划,而一切未知反而更难应付,我选择放任曲遇成长,顺藤摸瓜揪到了7221。”
“然而,我不像你,我没有父亲传授的一切,也没有当科研院顾问的头脑,一个普普通通的omega,什么都不知道。”
“很快就被发现然后杀死。”
“我用尽了一切办法,用各种办法征兆所有最强的异能者,杀死7221,失败或成功,戮种都会开启大屠杀。”
“我试图带着,所有人撤离,起初我并没有那么大的号召力,后来反复了五六次,我想方设法保住了查理陛下。”
“他和其他代理掌权者不一样,在我用一切去阐述我所说为真实,哪怕是假的,他也愿意相信我。”
“他不会拿任何一个子民的生命开玩笑,然而,我们逃了,却没逃掉,我还是死在那场灾祸当中。”
“我试了一遍又一遍,7221不是关键,倾巢而出的戮种王才是。”
“然而,我找不到任何人,我也没有任何能力解决。”
“我和时光机绑定,最后我会回到这里,保持着我老迈的模样,这就是操控时间的代价。”
“我被迅速抽走了生命力,面容苍老,犹如将死,然而生命却彻底定格在我四十多岁的时候。”
“但这对我来说并不亏,到最后我已经记不清我回溯了多少次,为此浪费了多少年。”
“但正如果向你举例的,无数次的回溯,我没有得到任何解决死局的办法,在这无数次的回溯当中,我没有得到任何一个好的结局。”
“我逐渐心灰意冷,感到绝望,无数回溯的记忆充斥在我大脑内,让我混沌不堪。”
“我甚至都快忘记了我最初的时间是什么样子的。”
“我反复开启时光机,反复回溯是为了什么。”
“只有那些死去的人的面容还能不断的刺激我,还有最初灾难爆发的记忆,几乎像掐着我的脖子一样在告诉我,我还不能死,我的使命还没有结束。”
拥有着一样面容的他,在陈述这份过往,平静到近乎死寂,死寂到近乎绝望,整个空气都像是灌注了看不见也摸不着的水。
压的人几乎喘不过气。
林长柒忽然就能够明白贤者所说的话,对方没有恶意,甚至可以称之为非常伟大的人。
半晌,他缓缓道:“你是……平行时空里,那个原本的长柒?”
老迈的他笑了笑,“已经不是了,我早已经无法成为最初的我了。”
林长柒有些沉默,在数不清的回溯当中,到底该有如何的意志力才能坚持撑下去这一切呢……
“我知道,我已经没有本事拯救我自己的世界,我已经用尽了一切办法。”
“所以有一天我突然想,要不然去看看别的世界吧,也许我能从中找到破解之法。”
“我看到了无数有关于我们的时间线,其实大部分结果不是非常好。”
“有时也许是和母亲一起死在八岁那年,有时是想要报仇却被反杀,有时是在战场被波及……”
“我看了无数的世界线。”
“然后到最后,我看到了你。”
“我几乎着迷一般看着你的人生。”
“万万没想到,最后破局的关键居然是我自己。”
“所以,我把你和他带了过来。”
林长柒思忖,“你是想让我,再重新经历一遍过去?”
他摇了摇头,“这对你来说并不公平。”
“在你原本的世界,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林长官。”
林长柒愣了愣。
他缓缓笑着,“我自己的世界,就让我们自己去拯救吧。”
“你的灵魂来到这个世界,会给那个时间线的我留下记忆残留。”
“只要让他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就足够了。”
萧凛询问道:“为什么不再一次回溯,你自己来?”
林长柒也感觉到奇怪,“确实,不知道一切的你应该更稳妥,我觉得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会选择自己去尝试。”
老迈的他苦涩道:“我已经不是我了。”
“吸收以这本源,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极高的身体素质,还有绝对顽强的意志。”
“尤其是需要顽强的意志。”
“可是你们看啊……”
“在无数次的回溯当中,见证过无数次毁灭,又被迫再次投入期间,我早已经麻木了。”
“我是破碎的,不合格的林长柒。”
“已经没有能力完成吸收了。”
林长柒微微垂眸,“你,他……好吧,过去的你,会因为我残留在屈壳上的记忆,去做选择……”
他微微垂眸,“我总觉得这是不公平的,似乎不该把所谓的使命强行灌注在他的身上。”
林长柒看过很多相册,这个世界的他,真的是无忧无虑的少年模样,很开心。
几乎就是正经被培养长大,浇灌长大的omega小少爷。
就因为他的记忆被强行改变了人生听起来似乎有些残酷。
老迈的他突然上前,静静的看着林长柒,“你啊,他啊,为什么要分的那么清呢?”
林长柒哑然。
“你的责任感太重了,长官,以至于你总是把我们分成你和他,但我们就是我们啊。”
“我们是林长柒。”
“我是你,他是你。”
“如果是你,你难道会抱怨,会拒绝接受吗?”
林长柒笑眯眯,却不假思索道:“不会。”
“那就对了啊。”
林长柒,本来就是一个,会因为守护而强大,为了守护,而拼尽一切的人啊。
无论是哪个世界,无论经历了什么,林长柒始终是林长柒。
在时间乱流当中,林长柒似乎能看到一片碎片,变得越来越明亮。
不知道是否是风影响视线,老人的身躯好像变得越发透明。
“看啊,是一个迎来新生的世界在欢呼。”
林长柒讶然,想要伸手去拉,然而也抵不住在乱流当中,他的身躯如同飞沙一般,缓慢的从手指开始散向远方。
“你这是?怎么会……”
在迎来毁灭之前,老者无比的平静。
似乎迎来死亡反而是他最大的夙愿似的。
“我的时间线即将走向全新的未来。”
“一切都会被重组,那我,作为一个即将成为‘不存在的过去’的未来,自然不会存在。”
“你该回去了,林长官。”
林长柒一惊,“请先等一下……”
萧凛缓缓道:“时光机还在你身上,你完全可以……”
他笑了,“其实经过这么多次的回溯,我可以支付的代价也已经不多了。”
“把另一个平行世界的灵体扯到一个世界,要付出的代价是加倍的。”
萧凛顿了顿,“那为什么,要让我们留这么久?”
“只附着在这个世界一会儿,过去的你也可以得到林先生的记忆残片。”
“你也可以重新找个世界,不必消失。”
似乎被戳中了心事,老人愣了愣。
与林长柒发愣的神情有所重叠。
他只是轻轻的牵起了嘴角:
“是啊……为什么这么做呢……”
“我大可在这个新生的世界附在任何一个花花草草或者某个人身上。”
“但我不想了。”
萧凛沉默。
“为什么让你们两个逗留那么久……”
“其实我也没资格说叫林长官呢。”
“我也没办法把他当做和我。”
“出于责任和保护的行为,有时候真的让人高兴,也让人痛苦呢。”
“我一点也不羡慕他。”
在风声当中,两人沉默了许久。
老迈的长柒忽然抬头,喃喃自语:
“为什么让你们停留那么久……”
“也许……”
“是想帮他弥补什么吧。”
在最后一声叹息中,萧凛回到了属于他们的时空。
而在灵体被拉回现实的最后一刻,他似乎听到了如烟如雾般的一声呢喃:
“再也不见,林长柒。”
梦醒时分,萧凛想,果然,无论发生了什么,林先生始终是林先生。
在所有苦难的最后,依旧会保留一丝柔软。
这次睡醒之后,熟悉的封园熟悉的一切,也许是在平行时空待了半年之久。
反倒觉得有点陌生了。
林长柒靠在他身边,“萧哥,你说,那个世界会得救吗?”
萧凛只是吻了吻爱人,“会的,我们都看到了,那个世界在欢歌。”
林长柒微微一笑,喟叹道:“好神奇,感觉像个梦。”
湛蓝色眼眸泛起细微的波澜,他轻声道:“咱妈交给我的,泡花茶的配方我还记得,应该不会有问题。”
“林先生,尝尝?”
在花草茶的清香当中,林长柒终于感受到了过去的滋味,还有在那个平行时空当中,如同上天惊喜般的圆梦。
萧凛泡的茶告诉他一切不是梦,是真的。
“我很高兴,萧哥。”
“知道他们在某个时空里安稳的活着,我真的很高兴。”
萧凛上前亲吻了他的嘴角,“杜克叔说了,即便在这个时空,他们也在天上陪着林先生。”
林长柒笑眯眯的,“是啊,真好。”
“还有一点,我也很高兴。”
“无论在哪个时空,萧哥都陪在我身边。”
“我爱你,萧哥。”
“我一直如此,林先生。”
——
而在那个平行时空,从此以后,每次吃饭,阮凝素都会多准备一份碗筷,为了那个,在未知时空的儿子。
正如他们所说,他们会一直思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