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暮色四合。
京城,夜家别苑。
夜夫人正指挥下人把一箱箱聘礼往厅里抬,“你们都仔细着些,千万别磕着这些东西。”
夜轻寒看着她忙里忙外,忍不住道,“娘,您都忙活一天了,早点用了晚膳去休息吧。”
夜夫人回道,“那怎么行?给珊珊的聘礼还没备齐了,你看看清单,点一点聘礼,看还漏了哪些东西。”
夜轻寒从她手中接过长长的清单,不禁失笑,“娘,我跟珊珊要下个月才成亲,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呢!您身子才刚好,别把自己累着了,聘礼明日我来准备。”
自从夜轻寒的父亲去世,夜夫人伤心过度,积郁成疾,身体大不如从前。
如今只要过度劳累,就会头晕目眩。
此时,夜夫人对上儿子关心的目光,微笑着道,“我每天忙得这么开心,怎么会累呢?”
“那也不行,天色太暗,清单上的字又这么小,现在也看不清楚,不如明日再看。”
“可是,不早些把聘礼备好,我这心里头总觉得有什么事没做完,不踏实。”
夜皓枫去世,对夜夫人的打击太大,她如今若是不找些事情来分散自己注意力,依然会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夜轻寒伸手搂上她的肩膀,柔声哄道,“娘,三年都过来了,很快珊珊跟咱们就会成为一家人,您把心放在肚子里。我向您保证,这个新娘子肯定帮您娶回夜家。”
夜夫人听着儿子信誓旦旦的话,忍俊不禁,“什么叫帮我娶,珊珊是你的娘子!”
“我的意思是,到时候您就多了个漂亮善良的儿媳妇,以后我跟她一块儿孝顺您。”
“到时候,你们再多生几个孩子,咱们夜家就能热热闹闹的了。”
夜夫人在脑海里想象着那样的场景,脸上不禁浮起期待的笑容。
夜轻寒点头,笑着应了一声,“好,我跟珊珊也有这个打算,反正养得起。”
“养得起什么?”
楚珊珊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夜轻寒的后半句话。
她站在离他们母子不远的地方,手里提着一壶酒,笑意盈盈地看着夜轻寒。
夜夫人扭头,视线落在楚珊珊明艳动人的脸蛋上,眼底的笑意更深了,“珊珊,我们正说到你呢。”
“夜伯母。”
楚珊珊跟他们相处了三年多的时间,虽说还没有嫁进夜家,但是夜夫人早就拿她当儿媳妇看了。
此时,她向夜夫人打了个招呼,然后转脸把目光投向夜轻寒,挑眉,“你跟伯母说我什么了?不会是说我坏话了吧?”
夜轻寒走到她面前,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哪敢说公主殿下的坏话,都是在夸你呢!”
楚珊珊一脸不相信的表情,“真的?”
“当然。”
夜轻寒视线往她手里一扫,顺手将她提着的酒坛子接过去,“你怎么带酒过来了?”
“这是陈年的女儿红,我从醉仙楼买回来的。”
楚珊珊瞥他一眼,抿了抿唇瓣,“咱们不是快成亲了嘛,我就想着是不是要提前庆祝一下?今日和锦绣逛街路过醉仙楼,正好看到醉仙楼里在卖陈年女儿红,我好不容易抢到一坛子。然后我就想,择日不如撞日,干脆就今天庆祝!”
夜夫人看着他们,微微勾唇,“正好厨房的晚膳做好了,我让人送去寒儿房间,你们俩庆祝,我就不过去了。”
楚珊珊微怔,随即道,“夜伯母,这样的场合怎么能少得了您呢?”
夜夫人摆手道,“我不胜酒力,就不打扰你们俩庆祝了。今日忙了一天正好也有些乏了,寒儿,你好好招待珊珊,我先回房,待会儿让人直接把晚膳送到房间里。”
她这么说,楚珊珊自然不好再挽留,“夜伯母,那您好好休息,下次咱们三个人一块儿庆祝。”
“好,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哪天庆祝都可以!”
夜夫人应了一声,便让丫鬟扶自己回房了。
夜轻寒目送她走远,一手提着酒坛子,一手牵着楚珊珊往后院走去,“今晚厨房做了你最爱的脆皮乳鸽和醋鱼。”
“太好了,我正馋着呢!”
两人进了夜轻寒的房间,下人很快就把菜端进来了。
“好香啊!”
楚珊珊吸了吸鼻子,在桌前坐下。
夜轻寒放下酒坛子,替她夹了她爱吃的菜,“来,吃菜。”
楚珊珊往他手边的酒坛子瞅了一眼,“酒先满上啊!”
“先吃点菜,光喝酒很容易醉。”
楚珊珊见他夹鱼给自己,还特意将鱼刺剔除,心下一暖,嘴角扬起甜甜的笑容,“好,那我吃菜。”
吃了没多久,夜轻寒不知道从哪里取来一个巴掌大的檀木盒子,递给她,“这是今日去铺子看到的,觉得很适合你戴就顺手拿回来了。”
夜家在京城开了几家卖珠宝的铺子,夜轻寒每次看到特别中意的都会拿回来送给他娘和楚珊珊。
楚珊珊看了他一眼,接过檀木盒子,轻轻打开盖子。
盒子里放着一支玉簪子,簪子通体温润,剔透晶莹,而在玉簪头部有一点朱砂红的颜色,这处颜色不是人为点上去的,而是玉本身的颜色。
这一抹红让原本素雅的玉簪多了一抹艳丽。
“好漂亮的簪子!”
楚珊珊惊叹一声,将玉簪从盒子里取出来,递给夜轻寒,“你帮我戴上。”
夜轻寒接过玉簪,替她插在头上,又低头盯着她的脸瞧了几眼,“嗯,确实漂亮。”
楚珊珊眼尾一挑,故意问他,“你夸的是玉簪漂亮,还是我漂亮?”
“都漂亮,不过公主殿下更美,玉簪只是锦上添花。”
楚珊珊唇角一翘,端起手边的酒杯,“看在你这么会说话的份上,本公主敬你一杯。”
夜轻寒唇角噙着笑,也端起酒杯,“多谢公主抬爱。”
两人碰了一杯,将杯子里的酒饮尽。
夜轻寒替两人把杯子里的酒斟满,“我再回敬公主殿下一杯。”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喝了不少酒,楚珊珊感觉自己有点上头了。
她一手托腮,一手捏着酒杯,“再陪你喝三杯……不,两杯,喝完我就回去休息。”
“好,喝完我送你。”
夜轻寒微微一笑,又跟她碰了一杯。
陈年的女儿红后劲很足,两杯酒下肚,楚珊珊更晕乎了。
她放下酒杯,对夜轻寒摆摆手,“不行了,我头疼,我得回去睡觉!”
夜轻寒知道她的酒量,平日很少会让她喝这么多酒,不过今日难得高兴,两人确实都喝得有点多。
他睨着楚珊珊脸颊上被酒气熏染出来的绯色,从桌子前起身,“走,我送公主殿下。”
说着,他朝楚珊珊伸出手,作势要扶她,“公主殿下好像有点醉了。”
楚珊珊伸手拂开他的手,“没有,我才没醉呢!我不用你扶,我还可以走直线!”
她说着,两手撑着桌面,从桌前起身。
坐着的时候,楚珊珊觉得自己还行,还可以。
但是她起身起得有点猛,女儿红的后劲也跟着涌上天灵盖。
楚珊珊明显感觉眼前一花,整个人都有些天旋地转。
不过,她这个时候酒劲上来了,怎么可能承认自己喝醉了?
楚珊珊松开扶着桌子的手,抬脚就走,“你看,我是不是走直线了?”
然而,她走了还没两步远,耳畔就传来夜轻寒的声音,“公主殿下,你走的虽然是直线,但是你方向走错了。那边是我的床,你身后才是门的方向。”
“嗯?是吗?”
楚珊珊愣了愣,立刻想调头。
然而,她脚步原本就有些虚浮,突然一百八十度转身,她的脚有些不听使唤,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
下一刻,楚珊珊的身体就不受控制了,直接往后仰倒过去。
“啊!”
楚珊珊惊叫一声,吓得酒劲都退了一半。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摔跤的时候,一只大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夜轻寒用力一拉一拽。
强大作用力下,楚珊珊当场摔进他的怀里。
不知道是她的惯性太大,还是夜轻寒也喝得有点多,他胸口被楚珊珊这么一撞,踉跄地后退了几步,然后抱着她齐齐摔倒在身后的大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