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新娘子走远啦!我们快追呀!”
楚玦听着女儿奶声奶气的催促,笑着道,“好,爹爹带你去追新娘子!”
说罢,他又扭头看向身边的杨絮儿,柔声叮嘱她,“絮儿,你跟紧了,这儿人多,咱们不能走散了。”
“好!”
杨絮儿看他扛着女儿随人群往前走,立刻迈开脚步跟在他们身上,“你当心点儿!希儿,把你爹爹抓紧了!”
“知道啦!我把爹爹头发抓得可紧啦!”
杨絮儿望着楚忆希揪着楚玦头发的模样,不禁失笑,片刻后,她心底忍不住生出一丝感慨。
若是从前,谁敢这么骑在太子殿下的肩膀上,还薅殿下的头发啊!
可如今楚玦对她跟女儿都好得不得了,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会把她跟女儿放在第一位。
杨絮儿跟在一块儿去邺城后,就渐渐有了一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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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在大富大贵中,过着勾心斗角提心吊胆的日子,不如像现在这样每天开开心心。
今日来夜家道贺的宾客实在太多了,几个账房先生都被拉过来登记客人的名单和每个人送的贺礼。
楚玦站在门口望着络绎不绝的客人,不由停下脚步。
杨絮儿望着他额头上都有汗珠渗出,顿时心疼了,“相公,你扛了希儿这么久,是不是累了?快把她放下来吧!”
楚忆希也懂事地说道,“爹爹,希儿自己可以走!”
“好。”楚玦把女儿放到地上,伸手摸了摸女儿毛茸茸的小脑袋。
楚忆希见他停在门口不再往夜府走,忍不住仰起小脑袋,“爹爹,咱们不是这里的客人,不可以进去了,对吗?”
在他们旁边还有不少前来围观的老百姓,他们个个伸长了脖子,议论夜家这次娶的新娘子有多美。
“我听说咱们云苍的长公主是个大美人儿!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夜家少主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眼里除了她就容不下别的女人了!”
“我之前有幸见过一次长公主,那小模样标致得跟仙女下凡似的!”
“那可不?咱们南城夜家的少主长相也是一等一的俊,他们成婚就叫男才女貌!”
“长公主和夜家少主都是痴情人儿!等了彼此整整三年,他们这样的有情人就该在一起!大伙说是不是?”
“是!我家大闺女明年也十六岁了,我今儿个来就是想沾沾夜家的喜气,希望我闺女明年也能许个好人家!”
楚玦听着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眼底渐渐浮起一抹笑意。
楚珊珊如今有了自己的归属,他也由衷地替这个妹妹感到高兴。
“希儿,你陪爹爹去登记一下,咱们把新婚贺礼送给姑姑。”
楚玦说着,拉起女儿的手往夜府门口登记处走。
夜家办婚事也很讲究,登记贺礼的地方分了两处,一处专门登记新郎方宾客的贺礼,另一处专门登记新娘方宾客的贺礼。
宾客们进去后,各自去登记贺礼和名字,非常方便。
楚玦牵着女儿来到女方贺礼登记处,将手中精致的盒子递给账房先生。
账房先生接过锦盒,客气地问,“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楚忆希。”
楚玦没有报自己的名字,而是报了女儿的名字。
杨絮儿见他登记完就准备离开,伸手拉住他的衣袖。
“相公,咱们进去吧。”
她知道楚玦心里还是想进去的,只不过碍于身份不敢进去,担心自己会被认出来。
可是今天夜府到场的宾客有近千人,只要他们小心些,就不会被人发现。
楚玦也希望亲眼看着妹妹出嫁,被流放到邺城的三年,他才真正明白家人的含义。
此时,他迟疑了片刻,到底还是顺着杨絮儿的话点头,“那便进去吧。”
“好耶!我们可以看新娘子咯!”
楚忆希欢呼一声,一手牵着杨絮儿,一手牵着楚玦,蹦蹦跳跳地进了夜府大门。
进去后,楚玦担心会碰到熟人,干脆就坐到男言宾客那边。
夜家的客人几乎都是生意场上的人,与朝堂上的人来往不算多,自然也不认识楚玦。
楚玦一家三口就挑了个最角落的位置,静静观礼。
当看到新娘子拜天地的时候,楚忆希特别兴奋,拍着小手在旁边又叫又闹。
看着看着,她见夜轻寒牵着楚珊珊离开喜堂,忍不住迈开小短腿往他们那个方向跑,边跑还边喊,“姑姑!姑姑!”
楚玦和杨絮儿被女儿的举动吓得不轻,连忙朝她追过去。
“希儿!别乱跑!”
“希儿!”
“爹爹,娘亲,我就看一眼,看一眼新娘子马上回来!”
楚忆希被穿着嫁衣喜服的一对新人吸引了,丢下这么一句话,头也不回地往前跑。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新娘子呢,刚才在外头听好多人说新娘子像仙女一样好看,她想看看。
楚忆希个子小,在众多宾客之间来回穿梭,眨眼的功夫小身影就消失不见了。
杨絮儿吓坏了,毕竟这儿人多眼杂,万一孩子不小心被谁带走就麻烦了。
“相公,我刚才还看到希儿在前面,怎么突然就没了?”
楚玦脸上神情还算镇定,安抚她道,“你别急,咱们分头找!肯定能找到希儿!”
“好!我去女眷那边看看!”
两人很果断,分别去不同的地方找女儿。
…… ……
喜宴热闹非凡,酒过三巡,楚琰带着女儿在夜府的花园里散步看锦鲤。
看了没多久,楚悦之便被两个儿子拉走了,说要带她去看新娘子。
新房那边人太多了,楚琰不想凑这个热闹,便留在湖边的凉亭里吹风喂锦鲤。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人扯住了。
楚琰身形微顿,一眼就看到站在自己腿边的小丫头。
她怯怯地望着他,迟疑了好片刻才用稚嫩软糯的小奶音问他,“叔叔,我迷路了,你可以带我去找爹爹和娘亲吗?”
眼前的小丫头看起来四五岁的模样,长发梳成两个发髻用红绸带扎在脑袋顶上,皮肤软白,黑亮的眼睛里隐隐泛着一层泪光。
尽管楚琰从来没见过这个小丫头,但是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自己也是有女儿的人,特别见不得小姑娘哭鼻子。
此时,见这个小丫头说话的嗓音有些抽泣声。
他温柔地勾起薄唇,问她,“你爹娘是谁?你总得告诉我,你爹娘叫什么,我才能帮你。”
“我爹爹叫……”
这些年楚玦的名字一直是个忌讳,杨絮儿在女儿面前从来不曾叫过他的名字,一直都称呼楚玦为‘相公’,所以楚忆希并不知道楚玦的名字。
她被楚琰的话问住了,想了好半天,都快要急哭了,“我、我爹爹好像没告诉我他叫什么?怎么办呀?”
这个小丫头年纪比他家楚楚年纪要大不少,楚楚从会说话起,就慢慢知道家里所有人名字了。
可是这个小丫头却不知道她爹的名字,实在有些反常。
不过,楚琰如今对小孩子,尤其是小女孩很有耐心。
他微微俯身,对上小丫头焦急的目光,轻声问,“你不知道你爹的名字,总该知道自己的名字吧。你叫什么?”
楚忆希吸了吸鼻子,仰着小脸蛋对楚琰道,“我姓楚,叫楚忆希。”
楚忆希?
这是他二皇兄的女儿?
楚琰在听到这个名字,俊脸上镇定淡然的表情瞬间瓦解,漆黑的眸底有什么情绪在翻涌。
楚琰盯着这个小丫头打量了好片刻,重新勾起唇角,笑容更温柔了,“小希儿,你爹娘也来了吗?”
“对!可是这里人太多,我走着走着就迷路了!”楚忆希鼓了鼓腮帮子,遗憾道,“本来还想去看新娘子呢,结果连爹娘都弄丢了!”
楚琰睨着她,“你想看新娘子?我跟新娘子很熟,我带你过去好不好?”
“好!”
楚琰见小丫头回答得如此干脆,不禁失笑,“你这么轻易就跟我走,不怕我是坏人吗?”
楚忆希摇头,“我迷路后看了一圈,叔叔你面相最好,最不像坏人,我相信你!”
说着,她扬起嘴角对楚琰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原来小丫头是对比了一圈才选择找他帮忙的,果然很有眼光。
楚琰唇角弯了弯,把自己的大手伸到小丫头面前,“走吧,我带你去看新娘子,等看完新娘,我帮你一块儿找爹爹。”
“谢谢叔叔!叔叔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是个大好人!”
楚琰轻轻摇了摇头,牵着她去新房。
新房门口,来看新娘子的人已经差不多散了。
楚琰问了守在门口的锦绣才知道,楚珊珊已经倒在床上睡着了。
她这个新娘子还真是潇洒,新郎官在外头陪客,她在里头呼呼大睡。
不过,楚琰知道楚珊珊为了今日的大婚,昨天晚上就没睡好,忙活了这么久也确实累了。
锦绣跟他聊完,疑惑地看向他腿边的楚忆希,“王爷,这是谁家的孩子?眼睛跟楚楚长得好像呀!”
他跟楚玦原本就长得有几分相似,女儿像爹爹,楚悦之和楚忆希长得有几分相似也很正常。
楚琰勾了勾唇,淡淡回了一句,“朋友家的孩子。”
说完,他低头对楚忆希道,“新娘子睡着了,我们就别吵新娘子休息了,我抱你从窗户往里头看一眼吧。”
就算看不到新娘子的正脸,看看楚珊珊睡觉的模样也算是见过了。
楚忆希乖巧地点点头,很有礼貌地对他道,“好,谢谢叔叔。”
于是,楚琰把她从地上抱起来,抱到窗边,指着大床的方向让她往里头瞧,“看见了吗?”
“看见了!看见了!”
楚忆希激动地点头,随即像是意识到自己说话声音大了,又迅速捂住小嘴巴,很小声地对楚琰道,“叔叔,我看见新娘子了!她在床上翻身的时候,我看到她脸了!长得真的跟仙女一样好看!”
楚琰见她一脸满意的小表情,忍俊不禁,“你看过仙女什么样子吗?”
楚忆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与他对视着,“爹爹说,仙女就像我娘亲一样好看,我看新娘姑姑比我娘亲还要好看,她肯定也是仙女!”
楚琰被她的话逗笑了,“你爹说得没错。现在新娘子看完了,我带你去找你爹,免得他们找不到你着急。”
“对哦!我得赶紧去找爹爹和娘亲!”楚忆希说着,又看了楚琰一眼,“叔叔,你能放我下地吗?我自己走!”
“好。”
楚琰把她放回地上,大手拉着她往人少的地方走。
楚玦从众人的视野里消失三年了,很多人也许都渐渐遗忘了他,不过楚琰只一眼就在人群中认出了楚玦。
他知道楚玦肯定也是来替楚珊珊贺喜的,悄悄来夜府应该是不希望身份被人识破。
楚琰远远看着楚玦在人群中寻找女儿的身影,低头对身边的楚忆希道,“你爹就在那里,看到没有?”
楚忆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抬头,果然一眼就看到鹤立鸡群的楚玦,“爹爹!”
她朝着楚玦的方向叫了一声,可惜这里宾客太多,太吵杂,楚玦并没有听到。
楚琰伸手轻轻拍了下楚忆希的肩膀,对她道,“快去吧,你爹爹在疯狂找你呢!”
“嗯!”
楚忆希听话地应了一声,跶跶跶绕过人群,跑到楚玦跟前,一把抱住楚玦的腿,“爹爹!”
楚玦听到女儿的声音,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才松懈下来。
他松了一口气,睨着女儿的小脸蛋,问道,“你跑哪里去了?”
“我去看新娘子啦!新娘子真的好漂亮哦!”
楚忆希眼睛亮晶晶的,顿了下,突然想到什么,往身后一指,“对了,是好心叔叔带我去看新娘子哒!”
然而,楚玦抬眼往她手指的地方看过去的时候,除了一群举着酒杯畅谈的客人,他并没有看到其他人。
“哪个叔叔?”
楚忆希听着他疑问的语气,也转身看向身后,发现楚琰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奇怪!叔叔刚才就在那里的呀!”
楚玦倒也没有再追问,反正只要女儿平安无事就好。
他收回视线,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你娘亲还在找你,走吧,咱们去告诉你娘亲,让她放心。”
“好!”
楚忆希牵着楚玦的大手,跟他一起去找杨絮儿。
他们父女俩刚走没多远,楚琰就从走廊柱子后头走出来,默默注视着他们的背影。
二皇兄心里还是惦记着珊珊这个妹妹,带着女儿和杨絮儿来参加了珊珊的大婚。
不过,楚琰知道楚玦不愿意让人知道他来过,便也没有过去见他,免得他们兄弟见面后无话可说,那多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