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欢没有回答段琼,她去卧室,打开了自己的行李箱,收拾自己的行李物品。
叠着衣服,一件件的放好,又去书房拿了录取通知书,再拿自己的身份证件。
她看着身份证上的名字和地址,裴欢,家住京海市南城区......
那是宋湛南的别墅。
她的手指猛然一缩,像是被针扎了一样。
这是认识宋湛南没多久他带她去办理的身份证,抛掉了她乡下的身份,给了她京海的户籍。
独立的户口簿和身份证,地址都是他家。
可以说,那是她彻底与乡下原生家庭分开的第一步,他给了她工作,教她成长,给她庇护,那是第二步。
她颓然坐了下来,再没力气去收拾物品。
段琼帮忙整理,“其实我们不用带太多东西,去了再买,我们现在也不是穷鬼了,能买很多漂亮的服装,带多了也是累赘,公司会帮助你在那边租房子,你好好上学就是。”
没有人回她。
段琼停下动作看向裴欢,她正在失神,根本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
段琼比裴欢年长五岁,如今她25了,没有过撕心裂肺的感情经历,但也不是傻白羊。
她低声说,“其实你是喜欢宋少的是么?”
裴欢没有回答,她起身,到了阳台,吹着风。
一侧头,就看到了隔壁的阳台。
那房子宋湛南很少住,卧室阳台什么都没做,空闹闹的。
她看着那空空的阳台说,“我不喜欢。”
段琼盯着她的后背:“那你别僵硬,你放松了说。”
裴欢一动不动,段琼走过去,“欢欢,你要是喜欢你们就好好在一起,何必自虐?无论从哪一方面,宋少都是不错的选择。你是他女朋友,光凭这一点你就能平步青云,能更上一层楼。私下,他对你也不错啊。”
天气阴云密布,暗色沉浸到了角角落落。
裴欢秀丽的脸庞慢慢皱起,说,“我小时候看上了一个文具盒,我父母不给我买。于是我用了半年时间用我那点可怜的生活费,终于攒够了五块,我高兴的去买了我心仪的文具盒,可回到家还不到一分钟,就被我妈抢去给还没有上幼儿园的弟弟。”
她的声音苍凉又沉,明明没有悲伤,可让人听着那么的悲哀心疼,段琼眼角湿润了。
“四年级,我有一个玩的特别好的朋友,我们年纪一样,学习成绩也差不多,我们天天在一起。后来,我妈妈去她家闹,说那个女孩儿品行不好,带坏了我,仅仅是因为......我想要一个我朋友头上戴的那种头花。”
段琼继续听她说。
裴欢没有泪,声音也没有多大的起伏,她就是在诉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从小我喜欢的,最后都成了一场空。于是我慢慢的明白,在我没有能力拥有的时候,即便是我拥有了,最后也都会离我而去。如果结局是散场,那何必开始。”
段琼忍着哭腔,她心疼裴欢。
“可是你怎么知道是散场,你不试试你就知道?”
裴欢笑了一下,笑意又不达眼底,“我清楚的明白我们之间的差距,一旦在一起我还是会觉得配不上他,我会降低自己的头颅,会觉得他高我一等。于是我唯唯诺诺,我患得患失,他有了绯闻对象我不敢质问,他短信里有人发来暧昧消息,我也不敢问......我终日惶惶不安,对他的一切要求都会同意,我会没有自我,我开始牺牲自己来维稳我们之间的关系。”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很快的......”裴欢:“他就会对我厌烦,然后分手。”
她又说:“这样的爱情不是我想要的。”
段琼愣了一下,她猛然发觉裴欢虽然只有20岁,可她清醒的让人可怕。
“你......这只是你预想的......”
裴欢:“这不是预想,是我......还不够独立,我还没有摒弃思想里的糟粕,我糟糕的不敢迈出那一步。还有我不能和他在一起的原因是......”
她猛然停下来,没说了。
这一次段琼没有再问,她也能想象是因为宋家父母。
她说:“如果等你脱胎换骨后,宋少已经结婚,爱上了别人呢?”
裴欢笑了,温婉动人,喃喃而道,“没有别的,只愿他幸福,跟谁在一起都是他的选择。”
段琼上前抱住了这个纤弱的小身躯。
......
上午九点。
宋湛南躺在沙发上,一晚上没睡,眉宇里已见憔悴。
他一只手搁在额头,挡住了紧闭的双眸,露出了高挺的鼻梁和精致的下颌。
手机里传来了短信,他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拿起来看。
“南哥,裴小姐订了下午三点飞往B市的机票。”
宋湛南看了一眼,又放下手机,继续睡。眼睛一闭,眼里酸涩干疼。
她去哪儿,和他已经无关。
这时,“爸爸。”
小泡芙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块面包,爬在他身边,“爸爸吃。”
她把面包喂到宋湛南嘴边,蓬松软绵的面包接触到了唇,就有一些甜味进入口腔。
宋湛南睁眼,眼里都是血丝,他看着小泡芙,小泡芙喂爸爸吃一口,她也吃一口。
“爸爸,找玛忙玩儿。”小泡芙摇着宋湛南的手,“要去和玛忙玩。”
宋湛南摸着她的脸,低声道:“你没有玛忙了。”
啊?
森么意思啊,本宝宝不懂。
外面响起了车声,一会儿进来一个人,宋湛野。
他大步跑过来,“宝宝!”
抱小泡芙。
小泡芙吓得抓住宋湛南的手,“你zan住!”
宋湛野站着,“宝宝,想爸爸没?”
小泡芙歪着小脑袋,“你是sei啊?”不认识,
宋湛野:“......”!!
宋湛南亲了下小泡芙的脸颊,“宝宝。”
小泡芙扭头,一笑,“欸,宝宝在。”
“爸爸上楼换衣服,你跟这位叔叔去爷爷奶奶家,好不好?”
小泡芙不愿意,她不要跟这个人走!
可是宋湛野已经把小泡芙抱着出门,塞进了车内。
宋湛野抱着她,又亲又搂,小泡芙终于想起来了,“你是那个人贩纸......”
宋湛野:“......”
接着小泡芙张嘴就哭了起来,呜呜呜,爸爸,亲爸爸,你都不知道这段时间宝宝过的什么生活。
那简直是神仙过的日子!
每天和大爸爸吵架打架,他带宝宝吃香的喝辣的,有一次还带宝宝去了游乐园,你竟然来接我回家,一回家我就要去上早教课。
呜呜呜,宝宝不要上早教课!
宋湛野一看到小泡芙哭,他心里就难受,痛的要命。
宋湛南到底对她女儿做了什么,一见面都不认识他了,而是还哭的这么伤心。
他难过的也红了眼眶,抱着小泡芙一起哭。
宋湛南,我跟你断绝关系!!!
父女俩抱成一团,哭成个泪人。
.......
浴室里,温热的水兜头而下,宋湛南无任何遮拦的站在花洒下,水淌过他的发梢,淋过他冷冽的脸颊,在锁骨汇聚一团,又蜿蜒而下,沐浴过健硕的胸肌。
人鱼线从腹下延伸而上,肌肉性感的流连在他毫无赘肉的腹部,腹肌清晰明显。
他垂眸,浓密的睫毛抖了一下。
【我不喜欢你。】
在脑海里回荡,他浑身一绷。
过去了十几个小时,依然觉得就在刚刚发生,那么血淋淋的,刻骨铭心。
这是她第三次拒绝他。
她拒绝过那么多次,每一次都是斩钉截铁。
他始终是没能如自己的愿,没能得到心爱的姑娘。
宋湛南洗好了澡,出门,一出去就看到了对面卧室的门上,他画了无数个“正”。
在画的时候,他是邪恶的。
想着等她成了他女朋友,这个正上的每一笔都是一次床事,他要开刀阔斧的恩爱。
现在看来......
他勾唇,自嘲一笑。
下楼,阴雨绵绵,细密的雨拍打着院里的芭蕉树,天气又要变了。
上车,车子里还有余小,余小趴在方向盘上闷闷不乐。
宋湛南坐进去好一会儿,他才发现,跟霜打的茄子一样,“南哥。”
宋湛南点了一根烟,唇角衔着烟蒂,“说。”
“我失恋了。”
宋湛南吸烟的动作一停,余小说:“那个死丫头要去B市,我是没啥意见,人家为了工作,但是......”
宋湛南说:“你一个司机,失恋是必然的。”
余小:“......”
“她是娱乐圈的,即便是一个助理,那也是水涨船高的职位。而你,仅仅是一个开车的,你和她谈恋爱,她就算是没想法,别人会不会对她指指点点。”
余小小声咕噜,“我还没说我恋的是谁呢......”
宋湛南:“别做司机了,去宋氏上班,表现好,我会一路提拔你。总有一天,她去哪儿你也有资本跟着去哪儿,你也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她。”
余小心里一乐,“谢谢南哥。”可转念一想,又说:“那你......你......是不是要去......B市......”
宋湛南吸了一口烟,青白色的烟雾在他的身前袅袅上升,遮挡了他墨色的瞳仁,一时难以辨别他的神情。
好一会儿听到他说,“不去,何必招人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