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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白月光(16)

  

当仙侠文的冰雪禁欲系男主向你发出就寝的邀请,你该怎么样回应他?


a小白花般满脸娇羞,手指在他胸膛画圈圈,说你真坏。


b进入狂化食人花模式,奋起反抗,最好能一剑戳死他。


c发挥虐恋情深的表演功力,扔出“你得到我的人却得不到我的心”金句,令对方暴走发狂。


以上选项般弱一个都不想选。


她自作主张捏了个d选项。


然后琴雪声便见这个女人,突然扔开不绮语琴,直接挂在他的腰上,脖子后仰,非常痛快,“那来吧,反正早死早投胎!”


“……”


乱七八糟的。


什么早死早投胎,他又不是杀猪。


“你能不能,”小师哥蹙着眉,似乎在强行忍耐,“给点正常反应。”


这样子,反像是小仙男被侮辱了似的。


般弱:“?”


“我这反应很正常啊。”她有些茫然,“识时务为俊杰,师哥不是要来吗,我又打不过你,只能从了你呀。”她停了一下,补充了句,“那我能,能少受点皮肉苦吗,我这身细皮嫩肉的,有点怕疼。”


“不得了。”他垂下眼皮,唇色淡薄,单掌捏住她的下巴,力度重得厉害,“原来你还,知道你要受些皮肉苦。”


般弱嘶的一声。


“别,别,别,师哥你,换个地方掐行不,这下巴肿了,影响我祸水的美貌,出去怎么见人啊。”


小师哥格外冷淡,“你有资格讲条件?”


好吧。


般弱委委屈屈,嗓音又软,“那你,那您能不能托一下我,这样盘着您,我的腿很累的。”


“累着。”


“……”


“看来您今天是没什么兴致了。”般弱非常体贴,“改天咱们再来,好吗。”


说着她就从他身上下来,小臀反而被紧紧摁住。


冰凉的嗓音钻入耳朵。


“谁说……我没有兴致了?”


他的腰封被拆,衣衫微乱,露出里头洁白的内衫,“我听闻,这新婚之夜,都是由女子伺候。”


“你。”小师哥的手劲加重,言简意赅,“伺候夫君。”


般弱瞪圆了眼。


您这话是认真的?


“这,要不换个地方吧。”她能拖就拖,小声道,“这里是香殿呢,有佛在看着。”


“佛——”


这个词似乎刺激到了他的敏感情绪,般弱被人强行拽着,脚步狼狈踉跄,压在了一尊碎裂的佛像上,肌肤骤染冰寒,他毫不顾忌撞着她,那一刹那般弱感觉自己骨头都要碎了,她被揉进了厚雪之中,彻骨地寒。


“你,但凡,对佛祖有那么一丝的敬重,有那么一丝的慈悲之心,你就不会,哄着我喝下你的酒,哄着我取出心头血,就不会,在我痴如孩童之际,转身跟一个男人私奔在夜色当中。”他的声音很轻,咬字缓慢,“噢,你还干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把诸缘宫的灵犀花,彻底毁了。”


小师哥眼底没有情绪,“我是不是,太不要脸了,竟然还自称夫君。”


他们这样,连道侣也不算吧。


他就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如果像从前那样,她视他为掌门,为尊者,为父兄,两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关系,他或许还能好受点,以宽容的态度接纳她的不喜,然后默默地疏离,退出,直到了无痕迹。他毕竟也知道,世上两厢情愿的很少,总不好勉强着人喜欢自己。


他,也不是那样蛮不讲理的人,若是好好说,他也会放手的。


所以,为什么呢。


为什么,在他已经将她放下的时候,在他已经决定渡情劫飞升的时候,又动摇他的道心,勾得他一点点靠近悬崖。


既然不爱他,就不应该招惹他,更不应该将他当做替身。


许了他白头到老的美梦,又笑嘻嘻地说,这的确是个梦。莫非世间女子,都如她这般,恣意任性,薄情无心的吗?


“撕啦——”


衣帛破裂的声响。


他垂眸望着颈下的人,面颊泛红,肌体晶莹,那样的温香软玉,活色生香。


可他只感到了一股寒气。


她臂上的相思子,分明是红得鲜艳,像血一样。


——她没动情。


她竟没动情。


没有。


即使是如此害羞的坦诚相对,即使是她面犯桃花,眼波盈盈望着他。


但相思子始终提醒他,一切是假的。


她根本就没有对他动半分的情。


都是他自欺欺人,以为她,天长地久后,总有那么几分,喜欢他。


也是。


他漫无边际地想。


都说世间有两种感情,一是一见钟情,二是日久生情,她既没有对他一见钟情,这千年以来,更是把他当成兄长看待,怎么可能会突然爱上他。


他早就该察觉的,这只是一个陷阱。


也许是他千年孑然一身,太寂寞了,失了骨气,失了魂儿,才向她游过去,咬了那有毒的鱼饵。


他甚至怀着殷切的渴望,渴望被人带回去,被好好地养在她一个人的池塘里,池水清澈,生活平静,时刻能窥见她的笑颜,那便足够了。


一点点的温柔足矣。


他真不贪心的。


她竟连这点的愿望都不肯给他实现。


他疯了似咬着她的肩头,咬至出血。


她闷声不吭。


“叫啊。”小师哥掐着她的腰,平日里冷静从容的眼睛全是阴鸷,游弋着血丝,“怎么不叫出来。”


“你不叫,我怎么知道——”


他冷冰冰牵扯嘴角,语调渗人。


“我比不比得他卖力。”


般弱头脑昏沉,下意识就来一句客套语,“都还好吧。”


他身体一僵。


般弱后知后觉。


完了,她说错话了。


“师哥,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而他漆瞳冰寒,所有的欲念抽离得干净。


“啪。”


他扔下一件道袍,冷的,新的。


“穿上。”


他并没有跟她商量,而是命令她,“回去。”


般弱只得收拾了一下。


识海内的小魔元大气也不敢喘。


刚刚它都以为它要死定了!


小师哥手掌一招,“君不见”重新落入掌中。他侧眼看了人,确认她穿好了衣裳,才打开了殿门。


桑欲站在最前面,浑身狼狈,嘴角溢血。


而看到般弱换了新的道袍,他惊怒交加,“你对她做了什么?”


黑衣道士眉眼轻抬,情态漠然。


“关你,什么事。”


桑欲是半步化神,尽管在同龄人中他已经是一骑绝尘,可是对上琴雪声,他根本没有胜算。


对方甚至没有出一符一剑,凭借着势,便将他死死摁住。


“把你,儿子,看好。”


琴雪声掠过中年居士的狼狈行迹,“下次再犯,定让他,成我剑下亡魂。”


中年居士愣了下,旋即涌出不可置信的情绪。


这,这人竟然就这样放过了桑儿?!


他有些恍惚看着对方离开。


而桑欲恨恨捶地,眼睛血红。


御剑飞行,穿越云层。


中途,小师哥冷不防扔下一句,“我不杀牲口,你高兴了吗。”


般弱:“?”


他却不再回复她,犹如一尊冰冷的雕像,将情绪收束得毫无痕迹。


副掌门在太京门坐立难安了两日,终于在第三天的清晨,接到了人。


他挤出笑容迎了上去。


“掌门,掌门夫人——”


“不必如此称呼她。”琴雪声冷淡道,“还是沿用师叔祖的称呼罢,过一阵子,便向三十六洲发出声明,我二人感情破裂,各回原位。”


副掌门呼吸一滞。


他为难看向般弱。


她说,“一切听师兄安排,我没异议。”


师兄。


又是师兄了吗。


琴雪声收敛眸中波澜,“你通知各位长老,让他们来我太上山一趟,这次三道大会我可能无法出面。”


副掌门惊愕抬头。


“我今日,便入太玄群仙塔。”


“什么?!”


副掌门的脚软得快站不直了,“您、您是在同弟子开玩笑吗?”


那太玄群仙塔又称为“渡浮屠”,一般为寿元将至的长老们闭死关准备的,要么坐化,要么飞升。他有些语无伦次,“您,您还年轻啊,用不着这么早就,进入群仙塔。掌门夫人,不,师叔祖,您也劝劝掌门,这死关一闭,再出来可就难了——”


般弱转头去问人,“你是为了我,要进去群仙塔冷静一下吗?”


“不是。”


琴雪声情绪薄淡。


“只是时机到了,该进去了。”


般弱递给副掌门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副掌门苦劝不得,手脚发凉地走了,他要去通知太上长老们,看能不能让掌门回心转意。


而琴雪声把人送回了她自己的绝岭琼楼,并对般弱做了安排。


“我会事先准备好声明,你看什么时候,就放出来,昭告三十六洲,你与我再无瓜葛。至于佛桑祭坛,那毕竟是邪魔之地,你若执意与他一起,日后免不了苦楚,我劝你趁早想清楚。”


他顿住,又开口,“你我只做了半个月的夫妻,还有名无实,就当一切,从未发生过,且在太京门安心住着,待遇从旧。”


“我,老人家,要脸,还不至于给师妹穿小鞋。”


也许是他只适合当她的父兄,她的长辈,而不该,过分僭越。


落得今日如此狼狈田地。


他吩咐完,毫不留恋,转身离开。


黑衣隐没在山岚间。


般弱看人走了,自个儿也回到自己的宫殿,扔了屏息符,往榻上倒出了一大堆东西,大多数都是手札。


全是关于“魔降”、“魔元”、“仙魔之战”等的内容。


小魔元傻眼了。


‘你,你什么时候找的?’


般弱挑眉,‘你当真以为我去戾洲就为了看邪魔美男吗。’


小魔元呐呐地说,‘难道,难道不是吗。’


它看人看得还挺开心的,把大美人桑欲气得七窍生烟,甚至还用脸蛋争起宠来。


般弱跟桑欲回魔洲,不过是顺水推舟,更加全面收集情报,任谁知道身上绑了个炸弹,就像是背了沉重的包袱,连死了也不痛快。


而般弱又是不肯被摆弄的小祖宗,谁让她不痛快了,她就能气哭谁一辈子。


魔元也是这样。


澹台般弱是六岁被师父接回太京门的,六岁前的记忆全无,而且偏偏修的是一绝阴脉,上古的锁魔法。难怪她刚进来的时候,总有一丝异样,她还当是自己的灵魂跟身体不契合呢。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她索要了桑欲的邪佛心法,学得反而比她主修的抱元诀更快,进益一日千里。


她琢磨着自己这具身体是魔体,莫非是师父早就发现,所以决定亲自抚养她,用一绝阴脉镇压她的魔性?


若是按照前世的轨迹,这的确是发现不了,还有可能随着时间的流逝,魔元被消磨邪性,连一撮灰儿都没剩下。


不过师父万万没想到,小徒弟又蹦跶了一回,她一个不能近男色的人,竟然会跟沉默寡言的师兄结为连理,又在道侣大典大日,接了他的心头血,阴差阳错唤醒了体内的魔元。毕竟在两百年前,掌门师兄推演天时,魔降日会在五百年后某天出现。


三十六洲度笃定着琴剑尊的卦象,都没发现,三百年后才出现的魔元提早出世了。


般弱惆怅,‘小元子,你可真是个麻烦呀。’


小魔元不敢说话,它经过一段时间的洗礼,深刻明白魔主是什么样的人。


她疯起来是能要人命的。


而副掌门那边也快要疯了。


掌门一意孤行,要进入太玄群仙塔,他们怎么劝也劝不了。


而就在当晚,掌门的长明灯出现了即将熄灭的迹象。


副掌门是五百年前接过看管长明殿的职责,每次有弟子的灯火熄灭,他都忍不住感到惋惜,然而一看高悬在首位的长明灯,温暖炽亮,极大安稳了副掌门的心。


只要有这盏长明灯在,他们的太京门便永远是第一仙门,千秋昌盛,万宗来朝。


那灯火摇摇摆摆的,副掌门简直吓得全身冷汗,立刻召集了太上长老。


“真是鲁莽!”


儒雅沉稳的二长老难得动怒。


“修道之人,天时未到,怎可急功近利,这下可好,深陷劫难,他就不怕灰飞烟灭吗!他一贯稳扎稳打的,怎么这次就发了狠了呢。”


五长老捏着眉心。


“别光顾着骂人了,想想怎么办才是,他这个状态明显不对,最好能把师弟哄出群仙塔,只要人还在,掉了境界也无妨。”


于是般弱就被拎出去了。


“我可能,没那么重的份量,让师兄回心转意。”般弱说。


副掌门都要给这位姑奶奶跪了,哀求道,“您就去一趟行吗,看看掌门,跟他说会话,服个软,骗他也行。”


在众多双眼睛之下,般弱只得点头。


她佩戴上了“避”符,进了太玄群仙塔。


这塔巍峨高悬,有一千零八重阁楼,而琴雪声停在一千零三重上。


他持着剑柄,半跪在地上,遍体鳞伤,触目惊心。


白日里的一头黑发尽数染成霜雪。


似是听见了响动,他缓慢沉重抬起头,一缕散开的发垂到颊边,唇角染血,意识混沌,视线昏暗而模糊。


“情劫……情劫渡不过了……”


“是……是带要我走了吗……”


“师妹,师哥……”


他压住胸膛的碎裂般的痛楚。


真想再见你一面。


真想再给你吹一首催妆曲。


就在那缠满红线的姻缘树下,灌满相思的风,或许你不懂,便是最好的。


那么,我便能欺骗般告诉自己,日子还长,你总有长大回应我的那一天。


你总会向我走来。


然后,在漫天风雪中,煨着火炉,拨弄熏枝,听雪也听风。


我放下了剑,弹琴赠你。


你青丝掩着雪背,分明诱着我,却如孩童般趴在膝头,轻轻唤我一声,雪声,今晚雪下得好大,你要抱紧我,好不好。


琴雪声喃喃道。


“……好。”


都依你的。


你知道师哥,自始自终,拒绝不了你。


哪怕这是个梦境,也心甘情愿沉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