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万禧殿里瞬间就被惊讶声以及窃窃私语声代替。
临安怡的这一番话,卷了帝后的颜面不算,帝后简直就是棒打鸳鸯的恶人。
夏太后瞬间感觉通体舒泰,心情愉快老脸上的不悦尽去,又恢复成了一个和蔼可亲的模样:“呵呵,好,哀家自然要成全……”
“安怡,你,你个孽障……”临老夫人怒急攻心,当场喷了一口血就晕了过去。
“祖母……”临千初惊呼一声,就要起身。
下一刻,手腕一紧。
她转头看去,燕少淳给了她一个小心的眼神,扶起了她,就往台阶下走去,同时扬声道:“传御医……”
一通慌乱之后,将临老夫人抬到了后殿里。
今日宫宴不比往日,临老夫人就算品阶高,身份贵,可也没有贵过太后去,宴会继续。
临千初并未用太医,而是亲自为祖母诊脉施针了一通。
一旁的太后假意关心的道:“老夫人这是怎地了?到底是高兴的,还是怎么的一时就痰迷了心窍……”
临千初如何不明白,夏太后这是在说风凉话?
只是不愿理她,一心都在祖母的身上。
祖母年纪大了,原本就一直靠着她给祖母那固本培元的药将养着。
经此一事,恐怕……
待临千初拔下最后一针,一直没有说话的胥糯糯不无担忧的道:“凰后娘娘,临老夫人,她没事吧?”
临千初强自镇定的看向夏太后,“祖母暂且无大碍了,母后还是回前面吧,今日毕竟有外客在。”
说着,临千初转脸看向燕少淳,“皇上也回前面吧,臣妾陪陪祖母,稍后过去。”
燕少淳伸出手,抚了下她的头,一眼留意到旁边还有人,顺势拍了拍她的肩头,“稍候朕令人送些千年人参给老夫人调养身子,你也不要担忧。”
夏太后也安慰了两句,这才由胥糯糯扶着,脚步轻快的去了前面。
临安怡只是一直远远地躲在角落里,不上前,也不说话。
临千初握住老夫人的手,轻揉慢点祖母的合谷穴,满心都是难过。
可怜她老人家一大把年纪,还要操心至此。
她又满心的自责,这都是她的错。
片刻,临老夫人长长的呻吟一声。
“祖母?祖母?”临千初惊喜的唤了两声。
临老夫人颤了颤眼睛,看到自己的嫡长孙女眼里含着泪的看着自己。
“不要担心,祖母没事……”
她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就好像力气被人抽走了一般。
临千初的鼻子发酸,一下没有控制住,眼泪刷的一下就落了下来。
“祖母,对不起,是千初没用……”
临老夫人微微有些浑浊的老眼看向她高耸的腹部,“别哭,吓着孩子,你都是要当娘的人了,切忌大悲大喜的,容易伤身,现下,安心养胎才是正经……”
“嗯,不哭,我不哭,祖母……”临千初的眼泪怎么也忍不住,祖母都这般了,还要宽慰她,让她怎么能不自责?
临老夫人却是心明眼亮,仿佛看穿了她那满心的自责似的,“初儿,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你不是神,你左右不了别人的想法,是祖母连累了你,经过今天,恐怕你又要成为别人背后的谈资,听祖母的话,就算听到再难听的,你都不要往心里去,要怪,就怪祖母老不中用……”
临老夫人一口气说了这么一段话,气息有些不够用,喘息的声音有些大。
临千初胡乱的抹了把眼泪,哽咽的道:“祖母已经足够强大了……”
她说的是心里话,若是一般人经历这些,哪里还能承受的住?
可是,那么大的逆境里,她都强撑着,试图换回她……
临安怡一脸的冷漠,双眼里带着满满的仇视。
她的心里丝毫没有祖母醒来的欢喜,更没有祖母因她被气的当场吐血的愧疚之意。
她从南越回来了,她满以为祖母会有点歉疚,可是祖母张口闭口都是你长姐如何如何。
就连和她一向亲近,共患难的弟弟都是长姐长姐个不停。
她们竟然全都忘记了,她的不幸就是因为她们引以为荣,引以为傲的临千初,若不是她,她和弟弟才历经磨难的。
更可笑的是,祖母竟然还和她说,她现在能平安从南越回来,也是因临千初为她打算的结果。
她们怎么可以如此轻松的抹去她所受之苦?
“孽障,你还不过来!”
临安怡回神,一眼就看到祖母正严厉的瞪着她。
转眼看到临千初更是目光冰冷的对着自己。
临安怡收起所有的怨怼,不满和愤恨的走上前,如同一个叛逆的少女般直挺挺的站在祖母的面前:“祖母不用多费唇舌了,我的心意已决,劝我也没用。”
临千初缓缓地站起身,“到底是谁允许你如此与长辈讲话的?”
临安怡当即冷笑一声,鄙夷的道:“简直可笑至极,现在竟然来教训我了?说起来,还是我跟着大本事的长姐你学的呢。”
“你长姐就算是犯浑那会儿,也没有如此忤逆顶撞祖母,安怡,你怎么变得如此混账,你……”
“我混账?哈哈,祖母你怎么能如此偏心?临千初整日追着端王身后跑的时候,我们将军府已经成了帝都的笑话,可您呢?说原谅就原谅了她!可是我呢?我做什么了?到了我这里,简直就和千古罪人一样,你何曾将我当成过你的孙女……”
啪!
临千初反手就是一巴掌。
她真的不想动手的,可是,她怎么能这么和祖母说话?
从她回来的那天,她就当她年纪小,青春期,叛逆,给她时间让她自己想明白。
因为她也没有处理这方面的经验。
可是她一次次的都在挑战她的底线。
“你打我?”临安怡捂着脸,双眼瞪的大大的,里面有着明显的不敢置信。
临千初目光平静深邃的看着她,“我是为祖母打你,你是不懂事的孩子吗?再过几个月,你就及笄了,竟然如此和祖母说话,没有人欠你什么,祖母更不欠你!,可谁教你这般顶撞祖母的?她那么一把年纪了,身子不好,你眼瞎看不出来吗?”
“哈,哈哈……”临安怡双眼布满了愤怒和恨意,就是没有半分悔意,“我竟然才发现,你原来还是个孝顺的,好,好啊,既然祖母有你这个好孙女照顾着,孝顺着,更用不着我了,就请祖母和凰后娘娘高抬贵手,给我一条我想要的路吧!”
临千初压了压怒火,“我看你真是鬼迷心窍了,为了那个死人,竟然拿一生来赌气?”
“你住嘴!”临安怡顿时激动起来,“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配,你没有资格提他!”
临老夫人突然疲惫的出声道:“千初,不要说了,既然这是她自己的选择,那就成全她,自己酿的什么酒自己慢慢品尝就好了……”
别说临老夫人,就是临千初都觉得疲惫了。
看看她如今这幅样子,已经是打定了主意。
就是她们反对,恐怕她也会偷跑出去。
“千初,你带她出去吧,耽搁的时间不短了……”
……
是夜
燕少淳洗漱干净上了榻,见临千初闭着眼,好像睡着了般。
他心疼的在她眉心轻啄了一口,侧身躺在她的身边,长臂穿过她的脖子,揽住她。
“还为你妹妹伤神?”燕少淳轻声道。
临千初缓缓地张开眼,“我担心祖母……这次对她的打击不小……虽是那般说,可她哪里就真的能放心她?而我更失败……”
燕少淳宠溺的轻笑一声,“我看你的打击也不小吧?”
临千初怨念的瞥了他一眼。
“那你要不要听我说两句?”
他的声音温柔的仿佛不凉不热的温水在心头漫过一般,如同哄孩子似的。
让临千初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一下成了孩子似的。
有些委屈,有些难过,说不出来的难受。
她连忙睁大眼睛,不让眼里的潮意蔓延。
燕少淳心疼极了这样的她,“阿初,我是你的夫君,是你坚强的后盾,你可以在我面前尽情的放肆,也可以在我面前放肆的任性,更可以恣意的胡作非为,因为你是临千初,这是你的特权。”
临千初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当即转身,将脸埋在他的胸前。
很快,燕少淳就感觉到了中衣的湿意,证明着她在哭。
可是却听不到哭泣的声音,只有瘦削的肩头一耸一耸的,证明着她此时的脆弱。
这样的她更令燕少淳心疼,可他却一句话也没说,手掌轻抚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
良久,燕少淳才开口道:“竟然敢气我媳妇,明日,我就让人将她关进大牢里,用不了一个月,保准她能想明白。”
临千初也发泄的差不多了,抽了口气,在他中衣上蹭了蹭脸上的泪痕。
但却不好意思看他,气恼的道:“在后殿拿会,我真恨不得掐死她。”
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哭过之后浓浓的鼻音。
但总算让燕少淳感觉到了她此时不在憋屈了,当即哄她道:“他们明日才会各自返回国,现在只听你一句话,只要你不愿意,就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