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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梧桐

  

雪嫣欲哭无泪的徘徊在凌华宫前,昨日凌华神君回宫时,她泪眼汪汪的拜倒在神君面前,哭诉着心中的悔恨与内疚,可惜神君的冰山脸并没有什么动摇,只是抬脚准备避过她,雪嫣一着急,抱住了凌华神君的小腿道:“雪嫣愿意做牛做马,请神君准许小仙为自己的错误做一些弥补。”


凌华神君在天界也算是中上之姿,地位也算尚可,平日里向他表达爱慕之意的女仙也有一些,可是大多婉约守礼,他若无意只须保持冷漠便可解决问题,但是如今竟然让他碰上这么一个大麻烦,他顿时觉得头疼无比。


他试着拔出腿,雪嫣自然是愧疚之情到深处不肯放。还大喊着:“神君不要走,小仙一定会补偿小仙的错误,求神君再给小仙一个机会。”一些八卦的仙人远远的指指点点,仿佛认定这是一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现实版话本子。


凌华神君无奈之下只好捏诀将雪嫣移开,按了按额头突突的太阳穴,耐下性子道:“此等小事,本君不会苛责你,更不会告知度厄真人,本君已经原谅你了。这样你可以离开了吗?”


雪嫣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凌华神君,反问道:“神君所言当真?”凌华神君略一颔首后便径直走入殿内。


可惜回到兜率宫中,清澜听后嗤笑道:“神君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呀,你怎么那么笨?”雪嫣释然的笑容顿时僵住。“凌华神君执掌九霄雷霆,掌管天界刑罚,往日里杀伐果断,对犯错的仙人从不手软,落到他手中的堕仙不是七七四十九道雷刑,就是毁了仙骨,打入人界。我想神君约摸是想先行安抚你,假意与你和好,等过些日子再安个罪名给你,把你抓进天牢,好好折磨你,这样也不会落了口实。”雪嫣吓得脸色惨白,而清澜则在一旁捂嘴偷笑,想着捉弄新来的小仙真有意思。


于是雪嫣又来到了凌华宫前,这次她决意要试试最后一个办法——上吊。将白绫绕过梧桐树的树枝,踩上一旁的石墩,把自己的头套进白绫绕出的圈内,雪嫣一边注意殿内的状况,一边准备着要上吊。


不多时,果然凌华神君如往常一样出现,雪嫣一狠心,一蹬脚,直勒的她要晕死过去,她连瞄一眼神君的反应都来不及。


就在她以为自己八成要把脖子勒掉的那一瞬间,突然感觉自己轻了不少,好像在使乘风诀的感觉。待她缓缓睁开双眼,果然神君就在她面前,只是周围多了一圈看热闹的下仙。


雪嫣眨巴眨巴双眼,被神君领回去的时候,还听到他们在议论“这女仙我认得,是兜率宫炼药的下仙,竟也来勾搭神君?”“这可说不准,指不定是神君做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这女仙闹着要神君负责……”


凌华神君听着这些不堪入耳的话,默默叹气。他发现自己近日里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可能真的是上了年纪。


待把那雪嫣小仙带到殿内,凌华神君酌饮一口茶,看向坐立不安的雪嫣问道:“本君昨日已表明态度不会怪罪与你,你为何还要来宫门前大闹?”这话在凌华神君看来的意思就是:别再来给我添麻烦了,你走吧。


可在案前那个呆怂小仙看来,就是神君催着她赶快回去,好把她抓入天牢,用酷刑折磨她。她怎么也无法想象那个严苛森冷的面孔会存在于上首这个飘逸如尘,冷若冰霜的神君心中。可是她真的怂,在人界修行四百七十八年飞升成仙,仙界混迹两百三十五年,依然只是个下仙,修炼功法没有精进,添火加柴的功夫倒是提升不少,她实在不想得罪了这些能够主宰他们命运的神仙。


雪嫣立时表态:“雪嫣知神君神器昆云扇因小仙损坏,小仙自请留凌华宫修补神器,做牛做马,弥补神君。”


凌华神君听了不免心中嗤笑,昆云扇乃上古神器,本君寻了许久的修补之法,都未曾使其复原,你一个下仙……不过,她腰间的铃铛当真离奇,竟有一股仿佛曾经十分熟悉的法力,可却如何也记不起是在何处感受到过同样的法力,不过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这法力清净淳厚,绝非魔界人所有。莫非这小仙与往昔陨落的某位上神有些际缘?罢了,将她放在身边慢慢探寻吧。


况且这个小仙娥当初瞧见了自己的真身,若与旁人说漏了嘴,自己这威严神君的面具可就被撕破了,放在身旁也稳妥些…


凌华有些羞愧自己的私心杂念,略清一清嗓子,想着自己不过是想探寻小仙娥法器的来处,嗯,就是这样。收敛了心神,他故作迟疑的瞥一眼拽着他衣角,泪眼汪汪的雪嫣,面无表情道:“你既诚心,本君断没有拒之千里的道理,只是人界这等不入流的手段,往后不要用了,莫失了我凌华宫的脸面。”雪嫣欢愉的爬起来正经地行礼:“多谢神君宽宥。”凌华垂首。


雪嫣得了首肯,心里的负担也没了,蹦蹦跳跳的回兜率宫收拾行李,清澜本在百无聊赖的指挥着仙童们整理药材,见到雪嫣完好无损的回来,险些没拿稳自己的羽扇。她私以为自己这般捉弄雪嫣,神君定会不耐,将她逐出来便算了结了,自己也可多看几天笑话。可见她如此高兴,莫非神君竟应了她?


雪嫣见着清澜,感激道:“仙子着实和善,教我的法子竟成了!神君已命我收拾好东西去往凌华宫,待度厄真人与泷烨仙君归来,神君再相告知,想来我区区一个打杂下仙,真人与仙君也不会吝啬。雪嫣得仙子姐姐相助,定不会忘了仙子姐姐大恩。”清澜不自在的扯了扯袖子,心中却悲叹如此好的际遇为何自己碰不上,白白便宜了这个小傻子。


雪嫣忽而想到了什么,回自己的小窝里翻出来那件压在箱子底下,宝贝了很久的玄水羽衣,来到清澜面前:“仙子真心待我,我却没有什么好的宝贝赠予仙子,这件泷烨仙君赏下的羽衣便转赠仙子。”


清澜哭笑不得:“这羽衣是仙君见你乘风之术不熟练,助你行走于天界。我乘风诀比你使得好多了,赠我作甚?”


“仙子不知,这羽衣是若水河畔的鸾鸟脱落的羽毛织成的,集若水寒气于此,我知仙子出自赤鱬一族,喜阴怕热,常常在炼制丹药时躲去旁处,并不是想躲懒的,这羽衣也许可以帮助仙子消弭一些三味真火的炎热。”雪嫣将羽衣递上前去。


清澜侧头看见雪嫣一双真挚无邪的眼,一时语塞,随即掩饰般地伸手拿走羽衣道:“这样好的东西也不早些给我。”雪嫣傻兮兮的笑着。清澜看着手中的羽衣嘟囔:“恐怕这六界也找不出比你更傻的傻子了。”转身拍拍雪嫣的肩:“去了凌华宫好好做事,不要偷懒,若做错了事,不许让别人知道你在我清澜的手头下做过事。”语毕,径直离开了。


雪嫣收拾着房里的宝贝,有犀牛角烧尽后余下的一小撮粉末,有灵芝的小根须,有鳄鱼泪干涸的碗底…皆是炼丹余下的边角废料。她的小包袱根本装不下这么多东西,只得舍下许多,依依不舍的看着自己生活了两百多年的兜率宫,暗自决定以后定然要多多回来煽风点火,不可忘了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