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日之后,印着天鲸徽记的王室梭车准时停在了秘侦局维尔福伦分局的门口。
炼金魔药的效果远超伊西多的想象,他甚至可以在短时间内不用拐杖,靠自己一瘸一瘸地走路。
王室的梭车虽然不快,但胜在平稳,即使是伊西多这样大腿中弹的伤员,也没有在行驶的过程中感到颠簸。
大约两个小时后,梭车稳稳地停在了国王山顶的宫殿前。
王宫的外立面没有繁复的装饰,但是却并不会给人寒酸的感觉,大块大块的整面大理石和简约的浮雕让整座宫殿显得堂皇大气。
在西蒙和肖恩的帮助下,伊西多顺利走下了梭车,踏上了铺就着红毯的地面。
和前世那种薄薄一层,用完就丢的红毯不同,这块红毯的毯面松软且厚实,感觉就是把上好的羊毛毯切成长条,然后染成了红色。
王宫的门口,站着左右两排皇家骑士,每排身后,各有一只两人多高的发条武士,武士的外形和“哨兵”差不多,但是背后披着赤红的披风,肩膀上还垂着金黄的流苏。
两排骑士的上首,单独站着一位穿着不同的皇家骑士,正是伊西多地老熟人,曾经和他“共骑一马”的安德鲁·哈斯。
他一边淡淡地向来参加舞会的宾客打招呼,一边检查着他们手中的请柬。
“话说……还有请柬这种东西吗?我怎么没拿到……”伊西多开口问道,他拄着拐杖,站在西蒙、贾盖娜,以及肖恩的身后。
“有的,全在我这儿呢。”西蒙变戏法似的从斗篷里变出四张卡片。即使来参加王室的宴会,他依旧穿着自己的褐色长袍……
卡片的抬头印着一条简单的天鲸图案,那是海古斯王室的徽记,下方是请柬的标准格式,但是是用花体写的,所谓“花体”,也无非就是把原先蚯蚓一般扭曲的赫伦文字写成了好看一点的蚯蚓罢了。
哈斯骑士从西蒙手中接过四份请柬。
“西蒙·菲兹先生、贾盖娜女士、肖恩·坡先生,还有……伊西多·屈伏塔先生。”他一边确认着请柬的真伪,一边读出了四个人的名字。
“欢迎来到卢克索宫!”安德鲁·哈斯朝四人点了点头,并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王宫大门前的阶梯虽然不少,但非常平缓,即使伊西多拄着拐杖也能毫不费力地迈过这些“阻碍”。
门内的走廊里,两个穿着白色长袍的中年男子神情颇为严肃地交谈着。
“不是说是‘庆功宴’吗?怎么会有教会的人?”伊西多压低了声音问道。
这两人穿的白色长袍中镶着几条淡淡的金线,一看就知道是“公平与秩序之神”的神官。而穿纯白长袍的不加金线的,则是“公平与秩序之神”的牧师,这两者的区别有点像伊西多前世的“圣殿骑士”和“神父”,前者通过武力保护教会的安全,后者则通过经文传递主的荣光。
“是庆功宴不假,庆我们的‘功’,给教会的人‘看’。”西蒙淡淡地回答道。
……
这么拉仇恨的吗?
“话说,你老师会来吗?”伊西多有些不放心,这种拉仇恨的场合,总觉得需要来个大佬当一下嘲讽墙。
“不用担心,有‘焚风’法尔肯阁下和西里亚斯阁下在就足够了,教会不会来高层的,毕竟谁也不愿意来受这个气……”西蒙开口打消了他的疑虑。
“伊西多!”后面身后传来了卢卡斯熟悉的声音。
卢卡斯穿着普通的双排扣外套,而不是“皇家骑士”的制服,看来应该是作为塔龙加公爵的长子来参加宴会,而不是作为“皇家骑士团”副团长来维持秩序的。
伊西多扫了一眼周围,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了那位五官与卢卡斯有着七分相似的中年男子,正是“维尔福伦警察厅”的名誉总监,安德烈·塔龙加。公爵右手挽着的那位身穿鲸骨裙,盘着发髻,风韵犹存的贵妇,应该就是塔龙加公爵夫人了。
“走吧,伊西多,你瘸着一条腿,就别在这儿站着了,先进去坐吧。”卢卡斯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了卢卡斯的带路,四人很快就来到了王宫的宴会厅,并且按照预先安排好的位置落座了。
“话说……你怎么也坐这儿?你不应该和公爵大人一起吗?”伊西多有些惊讶地问道。
卢卡斯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音道:“王室宴会的座位安排,一向是由皇家骑士负责的,我虽然才被调来几天,但是安排一个座位还是很容易的。”
“不会有什么问题吗?”
“能有什么问题,我和陛下说了,你第一次参加王室宴会,很多东西都还不了解,需要一个熟悉的人坐在旁边。”卢卡斯一边说着,一边很熟练地把餐巾折叠,盖在了自己的腿上。
咦……原来餐巾是这么用的吗?我还以为是垫在盘子下面的……
伊西多看样学样,也把餐布盖在了自己的腿上。
“卢卡斯,你怎么坐在这里?”一个清脆的声音出现在身后。
来人是一位五官精致的少女,虽然已经露出了尖下巴的雏形,但是由于颌角附近没有化开的婴儿肥,整个面孔还处在一个从鹅蛋脸向瓜子脸转变的中间状态。而微微上扬的眉毛则给她原本稚嫩的样貌平添了几分英气,看起来没有那么幼态。
少女亚麻色偏金的头发微微带卷,随意地披散在肩膀上,除此之外,少女并没有穿时下很流行的紧身鲸骨裙,而是套着一件简单的黑色长裙,这让她看起来有一些格格不入。
“嗯?”卢卡斯听到这个声音先是一惊,然后立刻起身回头。
“瓦莱丽殿下。”他以手抚胸,向对方行了一礼。
瓦莱丽?
瓦莱丽·海古斯?
看着西蒙、贾盖娜还有肖恩纷纷起身行礼,伊西多也反应过来了对方的身份。
威廉二世的女儿,安娜堡的瓦莱丽公主殿下。
看到周围只有他一个人坐着,伊西多也打算扶着桌面站起身来。
“你就算了!”瓦莱丽·海古斯看到伊西多椅背上靠着的那副拐杖,笑着制止了他的行为。
“卢卡斯,这次你回来,还没来找过我和我哥哥呢。”瓦莱丽拉开一张椅子,很随意地坐了下来。
“哎……实在抱歉,殿下,”卢卡斯有些为难地说道,“我回来的第一天就卷进了柯林教授谋杀案,之后又接受了皇家骑士的训练,真的是没有时间。”
“嗯?真的吗”瓦莱丽微微扬起头,狐疑地看着他。
“真的!殿下,不信可以问我的朋友,秘侦局的伊西多调查员,他可以作证,我回来的第一天就被卷进神秘学事件了。”卢卡斯重重地拍了拍伊西多地肩膀。
信你个鬼,柯林教授的案子之后你明明空了好几天……
“是的,殿……”
伊西多还没有说完,就被瓦莱丽打断了:
“你就是伊西多·屈伏塔?那个‘铁头神探’?”瓦莱丽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
咝……
为什么“铁头神探”这个外号被别人叫出来的时候感觉这么羞耻啊!
“嗯……”
伊西多讪笑着点了点头。
“啊……我早该想到的!”她看了一眼伊西多略显臃肿的左侧裤腿,里面明显是绑着纱布。
“左侧大腿被‘混乱行者’用手枪击中……”瓦莱丽用手背支住腮帮子,回忆着之前在“维尔福伦先驱报”上的内容。
“他是一个骗子!”
他们的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年轻男子愤怒的声音。
伊西多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留着金色长发,身穿白色镶金丝长袍的年轻神官正恶狠狠地盯着他。
咦?
这是那个谁来着?
好像有点眼熟……
“舍夫尔……”身边传来了西蒙疑惑的声音。
对了!
舍夫尔!
邮局里见过的那个神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