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的剑芒本是直奔褚龙而去,却在中途急转,角度刁钻的攻向不远处的华公子。
褚龙手中似乎握着星辰,挥手直斩,彻底封住了华公子的退路。
褚龙和萧清分明是生死大敌,可配合时却无比默契,瞬间让华公子陷入了险境。
晏皇和不远处的禁卫军都愣了,情节发展完全出乎意料,居然连敌友都分不清了。
华手中的折扇一收,身体转成一个诡异的角度,避的并不困难。
只见他看了一眼褚龙,又看了看萧清,突然就笑了。
那双旁人看不透的眼睛里,似乎有几分复杂,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有趣,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华公子的声音带着独属于他的散漫,如同在进行一场游戏。
“褚龙,你疯了?别忘了,你的族人还在我手里。”华的躲避已经有些狼狈,但容色气度就是让人觉得他才是占据上风的那个。
褚龙笑得嘲讽,说道:“所以呢?你会杀他们么?”
说话间,褚龙下手的招式愈发狠辣,以伤换命。
华的神情一凝,脑海里闪过某人消瘦苍白的身影,原以为已经消失很久的良心又一次不甘寂寞的蹦了出来,带着那些被他珍藏的回忆,在心里百转千回。
华的笑容多了一分自嘲,当真是活的越久越怂,感情羁绊这种东西,他从来不需要。
他拥有过最顶尖的地位,最庞大的权势,可时间久了才发现。那些其实也没什么意思。
无论曾经如何风华绝代,百年之后,也只是一抷黄土。
长生……这才是最极致的追求。
他开始疯狂嫉妒褚氏的寿命,想各种方法让自己活的久一点,更久一点。
那个时候,他曾经建立了一个庞大的帝国,意气风发的以他的名字命名,坚信着青史留名就是不死不灭。
那个时候,他的名讳就自成传奇,司九曜这名字何等风光无限。
可是不行啊,他这么强,凭什么那些废物能活这么久,他这个人族领袖反而要死呢?
他才是最应该长生不死的人。
只要他不死,虫族算什么?甚至,神族又算什么?总有一天,他能带领人族彻底占领这片星空。
能以为一己之力创立九曜帝国,从勉强苟且到与虫族互相制肘。
他的才华不需要别人认可,只要他在,就是传奇。
没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包括长生。
哪怕失去了人类的躯壳,哪怕代价是只剩下精神力永生,那又如何?
只要虫族不绝,他就能不死不灭。
虫后么?似乎也不错。
司九曜属于过去,现在,他就是虫后,是虫族的最高首领。
华公子,也不过是一个化身罢了。这样的皮囊,随随便便就是千八百个,他想要什么没有呢?
连宿敌都不缺,九曜帝国的存在,让司九曜又一次来了兴致。
亲手毁灭自己创造的帝国,也很有趣,不是么?
没人比他更懂帝国的机甲战舰体系,也没人比他更明白其中致命的缺陷。
吞噬者,是华送给帝国的礼物,也献给曾经的自己。
最让他没想到的,是褚氏居然还有血脉遗留在外,无聊了几百年的生活,似乎突然就有趣了起来。
看着那个孩子一点一滴建立势力,慢慢长大,越来越优秀,也越来越有那个人的影子。
第一次接触时,那个孩子问他的名字,他随口说了一个。
他说,他叫华。
褚华的华。
毁了褚氏,他从不后悔。只是不愿意再见到密牢的某个人。
他本来就是天性冷血,君不见研究褚氏长寿的秘密时,无论对谁,他都没有半分留情。
司九曜早就知道,他的那点良心,最大的存在感,可能就是有时会让他回忆起某些人,某些事。
虽然不知道对方怎么猜到的,但并不妨碍他觉得这个游戏似乎更有趣了。
哪怕躯壳死亡,他的精神力也能直接回归虫后巢穴,近乎永恒的生命,让他对待任何突发情况都是那般漫不经心。
如今,也是一样的。
虽然萧清和褚龙的配合愈发默契,让华看起来举步维艰,身上出现了无数伤痕。
可是那个人,连嘴角的弧度都不曾变化半分,似乎对这些恐怖的伤口视若不见。
褚龙引星为牢,本是封锁了华使用千里扣的可能。但他毕竟是人族,万万不曾想到,华根本就不在意这具躯壳的生死。
萧清皱了皱眉,清厉的剑光铺天盖地,在华身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剑痕。
褚龙和萧清的个人战力,着实站在了这个人族的顶端,他们二人联手,真没人能挡得住。
包括华。
他的身体就像一个破掉的娃娃,尽管在还击时也伤到了二人,但相较于自身的伤势,确实只是小伤。
华也不在乎,继续这么随性的对战,胜负欲一点都不强烈。
萧清的疑虑越来越重,这怎么也不像是快死的反应。
虽然暂时想不明白,但萧清剑下根本不留情,只见一道绚丽的剑芒闪过,华伤痕累累的身躯彻底破碎,缓缓倒下。
就在这时,褚龙突然疯狂引动星辰之力,庞大的星力几乎要撑爆他的身体,连带着星牢封锁也开始晃动。
褚龙伸手一划,鲜红的血液喷射而出,浇灌在幽冷的星光之上,泛起诡异的赤红。
瞬息之间,那清澈的星牢变得粘稠,不规则的颤动让人心里发寒。
华万年不变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平稳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祭祀血脉?你是彻底不要命了?”
说完还回头看了一眼萧清,说道:“你死定了,看来他也没打算放过你。”
萧清歪头看着这两人,一个虽然面色严肃但并不慌张,另一个的神情浮现出几分疯狂。
她也笑了。
真当她能不防一手?
以身为引,以魂为祭,唤星劫九重。
这是褚氏最出名的秘法,是舍弃生死的突破,也是对敌人最致命的打击。
对褚氏族人来说,同时也是最残忍的磨练,若能抗过去,会变得更强。
对外人来说,是对肉身和精神的双重劫难,号称万死无生。
褚龙的剧本写的太完美,置之死地而后生,杀掉两个仇人,自己抽身而去。
萧清只想说,设计的这么美,你问过我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