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2
草坪对面有一个池塘，池塘里的水呈翡翠色，她看着荡漾的水，蜻蜓盘旋在水中央。
王欣然和林卓就坐在那，彼此僵持着，四周的空气越来越燥热，开始压抑到无法呼吸。
江澈踢了一脚地上的土：“你俩可以去把那超市给承包了。”
段冉脱下外套将剩下的零食放在里面，用两个袖子系起来，汗一直在流，她将垃圾堆在一起。
江澈抱起一堆垃圾往垃圾桶方向走，一趟，两趟，将垃圾清理完毕。
江澈挽起袖子，将外套提起，走到他俩跟前：“你们俩是继续晒，还是换个地方。”
俩人几乎同时抬头，同时开口：“换地方。”
王欣然跑到段冉身旁，挽住她的胳膊：“快走，快走。”
段冉被王欣然拽着往前跑，江澈和林卓在后面慢悠悠走着，江澈突然问：“你俩什么情况？”
林卓低着头：“互相喜欢，但她很害羞。”
江澈轻吹刘海，抱着零食大笑：“王欣然那不服输的性格，你这小身板能招架住吗？”
王欣然停下了，段冉还没喘两口气，就又被拉着跑，最后在一个公园停下。
几棵参天大树将阳光格挡，这边的热气下降了，有微风带来稍凉爽的风，黄豆似的汗珠哗哗流个不停。
段冉坐在石凳上，趴在石桌上，石头的冰凉缓和了燥热，老人们坐在长廊里唠家常。
江澈把零食平摊在桌上，拿出一叠纸丢在她头上：“我去买水，你们先休息。”
“还是我去，你不知道我喜欢喝什么。”段冉站起身，擦了擦汗，“看看桌上有什么能吃的，去给那边的大爷大妈拿一点。”
江澈看着段冉又回看林卓和王欣然，示意段冉，段冉看懂了，笑着和王欣然说：“我俩去买水，你俩先聊天。”
王欣然一时语塞：“好……”
超市在街头转角处，她穿过绿植，停步：“你也看出来了？”
江澈瞪大眼睛，摘下一把树叶往她头上扔：“那倒没有，我只是想陪着你一起。”
“你闭嘴。”
段冉拍着头发，清理树叶，现在的她像个原始人。
超市还算大，她直奔冰箱，打开后饮料种类让她看花了眼，愣在原地好久，冰箱向外冒着冷气。
收银员大喊：“那边的，不买就把门关上。”
“好好好。”她拿上四瓶矿泉水，把门关上，看着江澈，“快点帮忙啊。”
江澈一把接过她手里的水，将其中一瓶冰水塞在她帽子里，冰水与她的脖子触碰。
她缩头，抓住他的手：“你干嘛？”
江澈嘴角微微上扬，看着她：“试试看水冰不冰。”
结完账后，回到那个公园，王欣然已经混进老年群体里了，林卓坐在石凳上刷着手机。
江澈喊了一声他，将水丢给他：“你一点也不主动啊。”
段冉打开一瓶喝，另一瓶拿着往王欣然的方向走，还没走几步就听到江澈在说：“你知道刚有多搞笑吗？她盯着冰箱愣了好久，最后拿了四瓶矿泉水。”
林卓瞬间有精神了，喝着水，大声笑着，空气里是满满的嘲笑。
王欣然在和老人们下象棋，她走近把水递给她，看着她一步一步移动棋子，很快被将军了。
王欣然不服输还想继续，一个老头站出来说：“你这个娃娃不会玩，还玩什么？”
王欣然生气地转开瓶盖，喝着水离开，俩人坐在石凳上，他们在左边，她和王欣然在右边。
“说说吧，你和江澈发展到哪步了？”王欣然喝着水八卦，“他太反常了。”
“你好意思说我？你和林卓发展到哪步了？”
王欣然喝了口水：“这么明显吗？”
段冉说：“哪有正常人看见彼此会跑的？”
王欣然红着脸，看了一眼时间：17：00。
天还亮着，互相道别后段冉就回去了，江澈一路上都在重复说着那件买水的事情。
她刚到家漱口，江澈就打电话过来了，用毛巾擦去手上的水，接通。
江澈问：“今晚吃的什么？”
段冉说：“中午吃撑了，没吃晚饭。”
江澈又问：“有空去旅游吗？”
段冉说：“有。”她用湿毛巾擦去脸上的脏东西。
江澈整理着小人画，说：“那明天叫上王欣然他们来一趟我家，我们商量下一起去哪里玩。”
段冉含着牙刷，吐字不清淅：“好，我等会儿和他们说，我在刷牙，先挂了。”
刷到一半，身上黏糊糊的，她从衣柜里随意拿出一套，放开热水器，开始洗澡。
热水冲散了一天的疲惫，换上衣服的那一瞬间整个人都很轻快，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这套衣服勾起了过去的那些回忆，这套衣服是她生日段嘉诚带她去买的，而如今一个在国外，一个在破旧的边陲小县。
她将浴霸关闭，趴在床上，将王欣然和林卓还有江澈拉进讨论组，发了一句——有时间去浪的，请举起小手。
江澈：你们都有时间出去浪吗？
林卓：暑假都没时间，我们什么时候有时间？
王欣然：直接报地点，姐的时间很宝贵。
江澈：明天上午十点，在我家小卖部集合，我请客，都来啊。
林卓：阿澈请客，肯定到场的。
王欣然：冉冉去吗？
王欣然和林卓一起发——她怎么不在？
段冉刚睡过去了，再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了一眼手机，消息已经是好久前发的了。
她打开灯，甩甩头让自己清醒，在讨论组里发了一句话：明天见！
将手臂抬起，看着光，看着手上那道长长的疤。
关上灯，把手机塞在枕头底下，闭上双眼，一切都变成模糊的黑色。
*
清晨很凉爽，她打开窗户呼吸着空气，山间的空气很清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没有人发消息。
之前还能收到来自段嘉诚的问候，可自从那次出国后，段嘉诚就像是失踪了，从此杳无音讯。
她坐在写字台旁，拨通段嘉诚的号码，手机很快响起女声。
“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她再拨打一次，还是一样的声音，再次重复。
耳畔间回荡着一个声音，她寻找，那个声音越来越清晰，在阳台边上。一个声音在指引她，快跳下去，快跳下去，她捂住双耳，蹲在地上尖叫。
王珍听到她的尖叫，关掉煤气往楼上赶，她看着段冉蹲在那里，心里一阵疼痛，将她拥进怀里。
“冉冉，姥姥在。”王珍抱着她抱了很久。
段冉清醒过来，看着阳台的护栏，泪水浸湿了王珍的衣服，王珍轻拍她的背：“冉冉，姥姥知道你很难，但我们挺一挺，还有最后一年。”
她慢慢起身，田野里忙碌着身影，锄头砸开泥土，一遍遍松土。
坐在餐桌前看着碗里的饭，王珍给她夹菜，她没有力气动筷，脑袋里是空白的。
夹起一口白米饭，小声地说：“姥姥，我和同学出去玩，可能要离开好几天。”
“你身体能行吗？”王珍将菜往她身边移，“出去和她们玩玩也好。”
她放下筷子，回到房间将窗帘拉上，躺在床上，风扇吹着，她看着天花板。
胸部呼吸困难，她坐起身靠在床头，缓了好久才缓过来，床头的插座松散了，她按住插头用力推进。
整个房间变得黑暗，只有一排插座的的红光，她看着那排红点，不禁开始流泪，她很痛苦。
手机在床头柜震动，她拿起手机，看着那串号码，等到对面挂断她才反应过来。
段冉回拨，漫长的铃声等待，那边接起电话。
江澈大嗓门吼着：“你怎么还不来？人都到了，就差你了。”
她放在耳边的手机掉落，她捡起来，说：“一会儿到。”她梳着凌乱的头发，将衣服的扣子扣上。
她撑开伞，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接近十一点，外面阳光很强烈。
伞隔绝了一些阳光，可四周的空气太过干燥，加强了她的胸闷。她走着，燥热的风在追她。
转角处，两个女生在小卖部外撑着伞，带着墨镜，穿着防晒衣，鬼鬼祟祟的。
段冉走进小卖部，两个女生往后退去，小卖部开着空调，门推开的瞬间，是两个世界。
她看着货架上的零食，把雨伞靠在门边。
王欣然趴在沙发上看着小人书，狂笑：“江澈，你还看这些啊？”
“你们来看看这个地方怎么样？”江澈打开电脑界面，“我觉得这里不错。”
王欣然凑过去看，电脑屏幕上面几个大字，普陀山。王欣然提出疑问：“我们是去拜佛吗？”
段冉绕过货架，走进里屋，王欣然抬头看见段冉，兴奋地说：“你可算是来了。”
段冉笑着打招呼，坐在沙发上，她想喘口气。
江澈搬起电脑往段冉身边坐，将景区图片翻出来：“你看看去这里怎么样？”江澈点开一段视频，“这周边还有海，可以顺道去玩玩。”
王欣然眼睛一愣，扔下小人书，激动不已：“去看海！”
段冉沉默后开口：“我没意见。”
江澈看向林卓，问：“你有意见吗？”
林卓往嘴里塞干脆面，笑着说：“我当然没意见。”
“那就决定了。”江澈在网站查询相关车辆，发车时间，做好攻略，“明天出发正好，路途要转很多站。”
林卓和王欣然疯狂点头，段冉坐在那里什么也没说，几人的目光同时看向她。
段冉看着前面的墙壁陷入了自己的情绪里，江澈抬起手在她眼前晃，段冉突然转身问：“怎么了？”
几人被她突然转身吓了一大跳，江澈问：“我刚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段冉呆了一会儿连忙摇头：“抱歉抱歉，我刚没听见。”
江澈重复刚刚的话：“我们明天出发。”
“好的。”段冉看着他们，“随时可以。”
林卓忍不住开口问：“段冉，你没事吧？”
段冉笑着回应：“我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
王欣然来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有什么事要说，别一个人憋着。”
段冉用微笑带过，指着门外：“对了，刚刚门外有两个女生，在你店外鬼鬼祟祟的。”
江澈的脸色变了，将电脑放回去，打开门消失在三人的视线中。
段冉不想动，也不想说话，被情绪操控，王欣然拿过一罐可乐递给她，段冉接过拉开拉环，直接大喝一口。
冰镇过的可乐伴随着气泡刺激口腔，屋内的空调温度有些低，她搓搓胳膊又搓搓手。
段冉已经猜到外面那两人是李倩和陈姗姗，她知道江澈放不下李倩，她放下可乐，向林卓和王欣然告别。
王欣然和林卓站在原地，王欣然问：“这么早回去干嘛？”
她微笑着说：“先回去整理东西，然后有什么事就直接微信联系。”
林卓知道江澈是出去找李倩了，替江澈说话：“你暂时别走，等阿澈回来，问问他还有没有其它的事。”
段冉内心纠结，靠在墙上等着江澈回来，不知过了多久，王欣然都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段冉打开手机，莫名奇妙点开他的朋友圈，朋友圈里是江澈和李倩的合拍，标题配着：夏日回归。
她的手僵住了，朋友圈是刚发的，理智让她把手机关闭，她平静地坐在沙发上，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一切顺其自然。
林卓把外套脱下，盖在了王欣然身上，然后坐回椅子，吃着没吃完的干脆面。
江澈回来了，看着心情很好，段冉起身微笑：“你还有什么要安排的吗？”
“没什么事了，我晚上会把景区攻略发在讨论组。”江澈从货架抱来一堆零食，笑着说，“多吃点。”
段冉没再说话，看着林卓和江澈聊天，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手机有一条新通知，点开一看是一个新的好友申请。
头像是李倩的自拍，图片里的李倩性感漂亮，气质很好。
或许他们本就该相爱，而她只是一个多余的，或许说是暂时让江澈获得快乐的人。
爱情真的就是随口说说，当冷暴力出现，就会渐行渐远，从此不再相见。
就像坐了一趟过山车，过程刺激，结束后又回归平静，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感情随风四起，泛滥成灾，许下的承诺变成了离别的借口，真心被假意摧毁，站在大雾里找不到人生的方向。
段冉把手机塞进口袋，“噌”的站起身，拿起那罐没喝完的可乐，看向江澈和林卓：“你们继续聊，我先回去睡一觉。”
江澈问：“你今天有点反常，是谁惹到你了吗？”
段冉笑了笑，喝着可乐：“自己的问题，昨天晚上可能没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