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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段冉在2016年的某天深夜,突然有了写故事的想法,在业余时间,段冉将自己所幻想的情节写进了笔记本中。


坚持了一个多月,随着压力和精神问题她被迫停下了笔。


数年后。


段冉找了份奶茶店的工作,在里面干了很长一段时间,某一天,店里来了一位很奇怪的顾客。


先生戴着帽子和墨镜,先生没有点奶茶,而是留下了一张纸条。据先生所说他是受人之托,指名道姓要段冉收下,可在上班时间不能随意收顾客小纸条。


“不好意思,我现在不能收,会被扣工资的。”


那位先生坐在店里,直到段冉下班,先生将纸条递给段冉后,匆忙离开了。


看先生的背影,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纸条还带着先生的体温,段冉翻开看着内容,密密麻麻的:不知该怎么和你说,但此刻我没有勇气再面对你,出院后我回到家中,开始了原定好的投资计划。取得了不错的结果,也挣了不少钱,我的父母给我介绍了对象,是指定的,我没法推脱。你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们彼此都不应该耽误彼此,认识你的那段时间里。我痛苦过,开心过,颓废过,但开心是占据首位的。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为他人所活,并非无他我们就不能活了,不要牵强一段感情,不要委屈自己。他们不值得,但你值得,我只希望在我们认识的那段日子里,我有给你带去过快乐,不求多,只求一点我都满意。再会!——陈乐


人生本就跌宕起伏,身边的沼泽即便再多,自己不去踩就行。


段冉还没傻到闭着眼去踩沼泽,既然无法遗忘,便烂在肚子里。段冉思念他的同时,他正在和别的女人聊得火热。


“祝你幸福。”这句话是段冉对陈乐说的。


她开始麻痹自己,去相信这个世界是美好的,以此来忘记那些深渊里的疼痛。


再后来她被奶茶店辞职,决定去各地旅游,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


当年她回到过普陀山,还是在原来的那些店里居住,吃饭。重走了一遍当年的路,如今的她变得更成熟,阅历增长,年龄逼迫她成长。


先后去到了上海、北京、沈阳、广州等地。


再后来日记停了一段时间,期间她数次吞药被送去医院洗胃,来回的旅途让她的身体承受不住。


在医院的日子里,她一直表现得很开朗,也坚持着每天写日记,但中途她没有在记录了。


没有人知道她当时的处境,或许她只是躲进了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或许那段日子她很煎熬,又或许她很快乐。


第二年三月段冉在广州出现,她在广州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她说那里很美好。


最后去了重庆,四月回到那个出租小屋,还是一样的医院和出租小屋两边倒。那张银行卡已经很久没取过钱了,她只能靠着白面馒头维持接下来的日子。


昂贵的医药费,让她经不起折腾,最后选择不再治疗。


同年六月三日段冉的身体和精神已经无法提笔,暂停了坚持很久的日记,那些她对生活的吐槽,对纸张人物的告知,对生活的向往再也无法继续。


之后段冉便消失了。


再次露面是在下一年的夏天,段冉被林瑶带了回去,段冉的精神状态很差,已经无法进行日常的沟通交流。


这个夏天很炎热,段嘉诚在重点高中任教,段海诚整日游手好闲在家中抽烟打牌。


停在手边的稿件越堆越多,段海诚已经没有了创作的想法。


林瑶除了要去公司,就是做饭,照顾段冉。或是良心发现,可段冉再也回不到当初。


段冉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翻看着曾经写下的日记和故事,她会不自觉地笑出来,这是她最后的颜面。


段冉再也无法感受到爱,她不知道爱是什么滋味,现在的她属于高龄剩女,身边和她一样年纪的人,都已经成家立业。


只有她还一个人单着,林瑶给她指定了一个对象,男方很英俊,也不介意段冉的情况。


林瑶背着段冉,单方面将段冉嫁了出去,林瑶骗段冉出去。车子停在民政局外,段冉推开车门逃跑,绊倒铁杆摔倒在地,嘴上破裂,去医院缝了很多针。


段冉脸上留下伤疤,男方抛弃她,家里人厌烦讨厌她。


她再也不敢出门,看着海报上一幅幅美丽的容貌,而如今看镜子里的自己,她讨厌自己。


压在心底的伤疤,腐烂破裂,从中钻出蛆虫。这些年来段冉凭自己强大的毅力关押蛆虫,可如今毅力消失,所受的痛苦从骨头里钻出来。


那些经历反复在眼前上演,声音越来越清晰,段冉躺在床上再也没有力气起床。


同年六月三日段冉给日记画上了句号。


江澈和李倩大学毕业,俩人想法一致,继续考研。


李倩的父亲李大虎因打架斗殴被公安机构逮捕,李倩的后妈掌管着家庭,和江澈母亲江琴考虑决定,等李大虎出狱,江澈和李倩就结婚。


江澈提前买了戒指,和好室友联合准备一场求婚仪式,夜晚的Y市很热闹。街头歌手在公园里唱起了《简单爱》,李倩听着歌曲,跟着旋律全身扭动。


此时江澈拿出戒指,单膝下跪,取出戒指。李倩惊讶到捂住嘴巴,室友带头欢呼,路人也参与其中。


“在一起,在一起。”


李倩伸出左手,江澈把那枚戒指戴进了中指,全场欢呼呐喊,江澈背起李倩回家。


俩人在大学时期省吃俭用,兼职和投资挣了不少钱,在Y市买了一套房。现在他们正在积极准备考研,然后等着李大虎出狱。


李大虎出狱是在江澈和李倩研究生毕业,江澈开着车去接李大虎,路途中去了民政局。


领完证,又过几日办了酒席,婚礼请柬江琴给林瑶寄去了一封。


那天家里只有段冉,快递送上门时,一直在狂按门铃。她忍受不了,用围巾缠绕着脸,拿到了快递。


快递很薄,段冉随手拆开,放在桌子上,口渴倒了杯水。


段冉抽出请柬,她打开,上面两个名字让她心头一颤。她攥着请帖缓缓坐到地上,一滴泪水打落在请柬上,江澈二字晕开了。


他终究还是和李倩结婚了,段冉摸着嘴上的那道长疤痕,将请柬塞了回去,用胶水重新粘回。


段冉来到厨房拿上菜刀,走进卫生间上锁,她的视线一直落在镜子里脸上的那道伤疤。


她在等时间到,说来也奇怪,强迫症让她多活了一会儿。


很久前她就在计划着这次自杀,段冉本以为自己还是不能成功,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其实距离自杀的规划,还剩下十分钟,她本以为自己不会成功。但却刚好收到了那个快递,看到了江澈和李倩的请柬。


那一刻她坚定了自己离开的想法,在准点到达时,段冉举起菜刀,利落干脆。


六月四日,段冉在家中自刎。


段冉的死去被判定为自杀,排除他杀的可能性,事情告一段落。因为是自杀,出于脸面问题,林瑶和段海诚没有举办葬礼。


几天后江澈和李倩,穿着婚纱和西装,在台上念着誓言。江澈不知道段冉近些年来的痛苦,也不知段冉已经离开这个“美好”的世界。


后来江澈和李倩的生活顺风顺水,很幸福。李大虎改过自新,来到一处工地,做起了包工头。


江琴和林瑶的关系越来越好,段嘉诚娶了媳妇,所有人的事业都蒸蒸日上。


唯独段冉停在了那个本该幸福的年纪,林卓追随着自己的光,王欣然放弃痛苦,奔赴极乐世界。


林耀祖和王珍化作了星星,他们都化作了星星,在世所受的痛苦全部遗忘。


从那时起段冉解放了,段冉不用再被精神折磨,她不用再继续度日如年,也不用再继续想那些暴力。


如今她终于可以忘了江澈,这一次是彻底遗忘,江澈有了自己的幸福生活,也不会再想起她。


人啊,都是如此,在年轻时犯下的罪过,年轻时不会承认。老了之后又开始感慨,可惜那些道歉,对方再也没有机会听到。


再后来,李倩生育了一儿一女,一家人其乐融融。


开了公司,买了好车,造福了S县的居民,给他们维修道路,做了很多善事。


段冉的离去没有任何人在意,也没有任何人怜悯。他们永远不会后悔,因为他们从未爱过她,从未给过她幸福。甚至在她被欺负的时候,站在施暴者那边。


段冉这荒谬的一生结束了,她与这个世界对抗,她到死都在惦念着江澈,她整日拿着这个世界很美好的语句,来给自己洗脑,让自己信以为真。


可这个世界并非她所想,归根结底,是他们太坏。


我们维护自己的利益,却被当作敲诈勒索。我们为自己发声,却换来言语辱骂,被安上“造谣”的罪名。


热度被压,拿着热度肆意炒作,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不满于现状,一个个盲目跟风,善良的人被舆论压倒,恶人却躲在背后偷偷笑着。


看这人心多扯淡,借着善意的名义,去伤害一个真正善良的人。


天色暗下来,光明被吞噬,当这个世界被污浊占领,干净便没了发言权。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