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时光飞快流逝,大地上一片金黄。
段冉舔鞋的照片及视频没有人再提及了,但还是永远保存在了社交平台。S县中学近期准备举办校内篮球比赛,体育委员在班内统计报名人数。
老李头端着茶杯坐在椅子上,拍拍手:“大家踊跃报名啊!这是代表我们全班荣誉的,会打的一定要都报上。”
段冉停下做题的手,抬头看他:“你快去报名。”
江澈瞅了一眼体委,叹了口气:“还是不去了,和这群细皮嫩肉的小学生打球,输了不丢死人?”
“可你不去,我们班就更没胜算了啊。”段冉说,“正好我可以看看你的水平。”
他一口回绝:“不去。”
“爱去不去,指定是你怕出丑,技术水平肯定不行。”
这句话激起了江澈心中的怒火,这招被段冉运用的炉火纯青。
江澈朝着体委喊了一声:“报名。”
所有女生都看过来,兴奋地说:“有江澈,我们的胜算更大了。”
老李头一脸欣慰地看向江澈,按照江澈以往的性格,他是不会去参加这种热闹的集体活动的。
自习时江澈跟着队伍去操场训练,段冉沉浸在书的海洋里,书里有一个神圣的地方,外人无法打扰。
老李头也跟着下去了,教室里吵得天翻地覆,陈姗姗大喊了一声:“我笔漏墨了,谁给我一支?”
陈姗姗看着段冉心生一计,拿起漏墨的笔走到段冉身边,朝她身上甩。
段冉的衣服上,脸上,全是黑墨水,陈姗姗变本加厉,微笑着说:“对不起冉冉,我不是故意的。”
算了,段冉懒得和她计较。
段冉没理她,继续翻看着书中的内容,陈姗姗坐在江澈的座位,拿出黑笔在段冉脸上画乌龟。
班级内的人看到段冉的惨状,嘲笑声不断,段冉攥起拳头,冷冷睥睨她。
陈姗姗捏她的大腿,说:“你在斜一个给我看看。”
段冉满脸不屑,在她耳边轻笑:“陈姗姗,你也就这点能耐。”
陈姗姗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段冉按在桌子上,拿起圆规朝她手上划去,用膝盖顶住她的背,抓住她的头发往后扯:“冉冉,我不是故意的。”
所有人都在看笑话,没有一人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陈姗姗松开手,朝着她的后背狠狠踹了一脚,段冉趴在桌子上咳了很久,疼痛感蔓延至全身。
段冉脱去校服,外面下起了倾盆大雨,她没带伞。
看着人群撑伞离开,她徘徊在一楼走廊,风雨交加,很清凉。
雨势只增不减,操场上练球的也被淋湿了全身,江澈从背后拍她:“是在等我吗?”
段冉特意遮住左手,“在等你,也在等雨停。”
学校的路面上全是泥水,由于绿植过多的原因,泥土掺和着雨水渗出绿化带。
他规划好路线,笑着将校服脱下,说:“小意思。”
江澈高高举起校服,将手搭在段冉肩膀上,俩人在风雨中奔跑。淋雨后的段冉开始颤抖,疼痛感和寒意涌上心头,她裹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江澈拿出吹风机,抚摸着她的每一根发丝,段冉甜甜的笑着。
他放下吹风机,慵懒中带着点笑容,指了指自己湿透的衣服:“我回趟家换衣服。”
临走前江澈给她煮了生姜红糖水,段冉捧着水杯小口地抿着,热气往她发丝里钻。
桌面上留下了江澈的手印,她看着那个手印入了迷,想起了他纤细的手,青筋明显。
夜黑了,江澈没来,的人在等待中睡去。
经过数个星期的训练,队伍有了团体意识,整体水平也提高了很多。
开赛的第一天,江澈和老李头碰拳,江澈扬言一定要拿下第一名,这次举办的篮球赛是不可观看的。
轮流着排队,轮到哪个班,哪个班就在体育馆进行比赛,比赛全程视频录制。
江澈逐渐融入团体,轮到高三十六班和高三六班对打,江澈换上球衣上场。
比赛除了在场的班主任及裁判员,记分员,其余人都是不得入场的,段冉为了看他比赛逃课。
课堂上灭绝师太开始点名,空的座位陈淑淑解释了去处,灭绝师太指着最后一排靠里的座位:“女生也去打篮球吗?”
课堂上哄堂大笑。
陈淑淑举手向灭绝师太告状:“那个座位是段冉的,她肯定逃课了。”
灭绝师太愤怒道:“不想上我的课就直说,没必要逃课,这件事我会和校领导反馈的。”
陈姗姗和陈淑淑相视而笑。
段冉想从二楼正门进去但被门口的老师拦住了,她只好返回,试着从一楼爬楼梯上去。
费力爬到二楼,通往室内篮球场的门是锁住的,门上有一块小玻璃,刚好能看见场内的比赛情况。
她一眼看见江澈,江澈手里运着球往篮球架跑去,白色球衣,在灯光下特别耀眼。
江澈一个灌篮,6班参赛全体尖叫声不断。发光的线条,在篮球场上无限延伸,三分球和灌篮在这场比赛中司空见惯。
5班被江澈的猛攻吓破了胆,纷纷败下阵来。
线条锋利划破天际,绕过所有阻拦,在最后时刻将篮球投掷出去,篮球从篮筐里滑落。
老李头坐在观众席疯狂鼓掌,捶捶胸口,给江澈竖大拇指。
段冉捂住嘴转身靠在门上,激动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球场上的江澈注意到了段冉的背影。
江澈笑得酣畅淋漓,他脱掉球衣擦汗,肌肉强壮,他一直看着那扇门,直到段冉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段冉离开前在玻璃处哈了一口气,简单画了个笑脸。
那个笑脸是江澈,傻里傻气的。
段冉在回去的路上被陈淑淑叫住,陈淑淑虚情假意地说灭绝师太让她过去拿作业,陈淑淑带着段冉来到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陈淑淑就开始告状:“老师,段冉刚刚在体育馆偷看打篮球,不去上你的课是因为她单纯的讨厌你,还经常在您背后和我们谈论你的坏话。”
灭绝师太把茶杯摔在桌子上,看向段冉:“成绩好不代表人品好,你的人品差到极致,甚至可以说你被她们欺负都是你应得的。”
“老师,您就这么相信她的一面之词?”段冉笑笑,“枉你做了这么多年的老师,连真假都分不清。”
灭绝师太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不管事情真假,一口咬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都是真实的。
段冉继续说:“陈淑淑还说你让我过来拿作业。”
陈淑淑马上装可怜:“我没有让你过来拿作业,你别污蔑我,不就是班主任把学习委员职位还给我了吗?你有必要这样针对我吗?”陈淑淑哭着擦眼泪。
灭绝师太拿起办公桌上的戒尺,眼神凶狠的望向段冉:“段冉你已经无法无天了,手伸出来。”
段冉礼貌的将手伸过去,灭绝师太拿起戒尺一下又一下打在她手掌上,段冉满脸笑容,气场丝毫不减半分。
灭绝师太带着段冉来到教务处,和主任说明情况后,主任的愤怒二次爆发。
“作为学生不遵守校纪校规,在上课期间逃课看篮球赛,不写检讨。”主任在段冉的脑门上戳戳,“你到底想干吗?这次处分少不了。”
段冉忍无可忍踹了一脚椅子,冲主任大喊:“处分是你的权力,但我不会承认我没做过的事情,如果您没其它要说的,那我就先走了。”
空调有异响,整个办公室里充斥着烟味,段冉离开办公室不忘回头提醒主任:“主任这里是学校,下次不要抽烟了哦。”
主任气得暴跳如雷,自言自语:“怎么会有这种学生?影响学校风貌。”
段冉没心思继续上课,操场上两个班级正在进行自由活动,许多人躲在树荫下乘凉。
操场上少年们各自选择自己热爱的运动,在阳光下尽情奔跑,汗水肆意流淌。
天边的云分散开,占据天空的各个角落,少女仰望着云和太阳,刺眼,刺痛她的心。
看见段冉走过来,女生站起来说:“呦,这不就是十六班那个人吗?”
段冉下意识攥紧拳头,没有理会她。
女生继续说:“你以为江澈对你是认真的?别天真了,倩姐马上就回来了。”
段冉笑笑,走进主席台边的小巷里,后面原先是用来堆放体育器具的,后来荒废了。
段冉坐在椅子上,位置很隐蔽,前面有个大洞,通过洞往外看可以看见整个操场。
迎面燥热的微风吹来,段冉理着头发,看着那面墙无声大笑。
仅一墙之隔,江澈和李倩笑着谈论段冉,段冉捂着嘴躲在墙后面。
李倩神态妩媚舔舔嘴唇说:“你真打算继续瞒着她?”
江澈笑笑,双手搭在李倩肩上:“都玩了这么久,再玩会儿。”
李倩笑得合不拢嘴,推着江澈:“你说如果她知道你在骗她,会怎样?”
“本来就是逢场作戏,玩玩而已,主要是她太好骗。”江澈撇着嘴,“或许她会变成小丑。”
“你不然找个时间和她说清楚吧。”
“别,再玩会儿。”江澈嘴角上扬笑着,“她已经当真了,先不能说,说了她肯定会大哭,还是挺可怜的。”
李倩气着往后退,用脚踹江澈:“那你什么时候说?我给你的期限快到了。”
江澈安慰着李倩,看着她的脸庞:“期限之前,你还记得之前的仓库吗?她可是为了我舔鞋,总觉得挺对不起她的。”
“也是,当时没人能想到她真的会为了你舔。”李倩摸着江澈的脸庞,“而且你妈和她妈都认识,不过你为了演这场戏还是挺上心的。”
江澈沉默……
李倩又说:“你也可怜,明明是演戏却真的和她一起挨打,人对你挺上心的,只是嘴巴上不说。”
江澈转过身,看向草坪:“演戏演全套,更何况你爸那时候不知道我们在演戏,被打很正常。”
“早知道我们不该这么鲁莽的,应该提前和我爹打好招呼。”李倩叹气,“算了……我爹现在眼里只有那个小三,他巴不得把我赶出来。”
江澈嫌弃道:“那女人除了性感妩媚,是真的没其它优点了。”
在仓库的那次是有剧本的,江澈在演戏,而自己却深陷其中。
段冉捂住嘴不发出一丝声音,哽咽到难以呼吸,泪水浸湿脚底的那片水泥地。
她这才明白,那些温柔都是装的,倒像是在怜悯。江澈每次的突然消失和不辞而别,背地里都是去找李倩。
段冉冲了出去,江澈和李倩当作什么也没发生,李倩径直走开。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段冉擦去泪水,看向江澈,“谢谢。”
“段冉……你怎么在这。”
骗局被拆穿,李倩终归是取代了她,不对,段冉的泪水滑落,她才是那个替代品。
一幕幕往事重演,那些承诺,那些欢声笑语都是他脱口而出的玩笑。
学校本来是不接纳李倩的,但后来李大虎托了关系,威胁一些人,才顺利让李倩进班。
编织梦境的小虫子在这一刻死去,原本美丽的梦被掩埋在了粪土之下,支离破碎的梦境怎么可能靠一个人去支撑。
只要他好,他和谁好都无所谓。
第二天课间操,主任在主席台上宣读了有关段冉的记过处分,每条罪名都是学校凭空捏造的。
江澈的眼睛里再没了她,段冉的座位被换到了讲台右边,老李头站在讲台边上介绍新同学,全班都鼓掌欢迎眼前这个新同学——李倩。
段冉回想起自己第一次来到这个班级,是无止境的冷言冷语和嘲讽,与现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李倩坐到了她的位置上。
下课铃响后,江澈和李倩有说有笑,段冉背着书包站在过道。
江澈牵起李倩的手,顺手将眼前的段冉推开,段冉被推到柱子上,脊背一阵疼痛。
他冷冷地看向段冉:“下次要注意,别再当拦路狗了。”
“好。”
这天夜里段冉没有回家,而是走进了那个她最讨厌的地方——至尊KTV。
段冉来到前台付费包夜,点了一箱果饮和果盘,一路进去都很吵闹,她打开门靠在沙发上。
果饮和水果送到后,段冉将自己反锁在包厢里。
服务员提进来的是一箱果饮,她将发圈摘下,披散着头发,打开瓶盖灌进嘴里。
果汁洒在桌子上和地面上,一瓶瓶的果汁灌进肚子,喝撑了,她捂着肚子很想吐,挣扎着爬到沙发上,拿起话筒乱喊乱叫。
段冉握着话筒,喊了一晚上江澈窝囊废。
凌晨时段冉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将电话搁在耳边接通。
段嘉诚选择在半夜给她电话,是想给她制造一个惊喜,兴奋地说道:“冉冉,我回来了。”
“你谁啊?”段冉甩甩头,迷迷糊糊的,“江澈窝囊废。”
说完段冉开始大哭起来,段嘉诚听得一头雾水,赶忙介绍自己:“我是你哥,你别哭了。”
段冉还未从睡梦中清醒:“什么哥哥,你就别骗我了,我哥哥把手机号都注销了,他不要我了。”
段嘉诚这才听出个所以然,当初因为出国所以把号注销了。但没有第一时间通知段冉,确实是他疏忽,但他有在每个节假日给段冉发祝福。
祝福倒是真的,只不过被段冉当成垃圾骚扰短信拉黑了。
段嘉诚严肃地说:“段冉,我是你亲哥段嘉诚,你脑袋放清醒点。”
段冉哈哈大笑,神经兮兮的:“段嘉诚……我不认识段嘉诚,段嘉诚是谁啊?”
段嘉诚还没开口,段冉就将手机重重砸在地上,她的精神状况出了问题,堆积在心头的羞辱和绝望在那一刻彻底爆发,摧残她的精神。
她变得像个疯子,彻底失去了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