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回想起来,一切都是那么的奇妙。
第一次在自家的花园遇到一见钟情的美人儿,波拿巴甚至可以发誓,一定要迎娶这位美人儿为自己的妻子。
为了她的话,放弃其他的花花草草都不是问题。
当时被突如其来的爱情冲昏了头的他,也没想过为什么正好那天自家的花园一个人也没有,周围还布满了家族的近卫。
要不是他知道一条不知道什么时候修建,又被废弃了的密道,根本没可能在那个时间点进入花园里。
随后,他遇到了她。
她就坐在花园凉亭中,那紫藤花环绕的靠椅上,凝视着那一抹荷兰王室精心培育的紫色,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完美的瓜子脸蛋,淡淡黛眉下面是一双漂亮到极点的眼睛,瞳孔不可思议的似乎会随着光线的变化而一起变化形状。
翘挺小巧的鼻子仿佛是用玉石雕琢而成,和晶莹得似乎透明的肌肤完美融合在一起,脸颊上带着些许的忧伤。
那时候,他就该意识到的,那瞳孔所代表的意义。
甚至,他小时候是见过她的。
只是那时候的她带着华丽的冠冕高高在上,他的公爵父亲带着他跪倒在她面前,还小的他基本只能看到她的靴子。
那一刻,他恋爱了,不是和现在这些金丝雀之间的游戏,而是真正的一见钟情。
然后,他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告白。
接着,被自己奶奶那辈的伟大玛格丽特女皇陛下一脚踢出了花园,飞过了花园的墙壁,摔断了腿。
被自家卫兵逮捕,又断了一条腿的他被大惊失色的父亲流放到维也纳,暂时从家族除名保护。
即使是现在回想起来,波拿巴也不后悔自己那次的告白。
到今天,比自己年长了一百多岁的玛格丽特陛下,神圣罗马帝国的女皇依旧是他的梦中情人。
谁叫神血血脉就是如此的迷人,一直到死都不会衰老呢。
哪怕玛格丽特一世陛下喜欢的是女性这种事,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据说,自家家族里的几位长辈们,都曾经去过玛格丽特一世陛下的百合宫当女仆,回来后都是一生不婚。
整个神圣罗马帝国的旧贵族们都希望玛格丽特一世陛下赶紧生下正统神血后裔,可惜伟大的女皇陛下至今也是未婚。
哎,回想起来都是泪。
也正是那一次鲁莽的告白,让波拿巴见识到了这个世界最强几人之一的神圣罗马帝国女皇陛下的实力。
那种近乎无敌的武力,放在冷兵器时代简直就是战场上的毁灭者。
哪怕是在这个科学被认可为真理的时代,也依旧有很多科学家对于罗马皇室神血源自真正神灵的说法深信不疑。
波拿巴自己曾经是进化论的支持者之一,但是真正被玛格丽特陛下一脚踢上天后,突然就信神了。
神和科学,并不是对立的,这也是支持神演论的科学家们的观点。
神是未知的,是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伟大存在。
我们可以观测的宇宙,目前已经超过了数十亿光年,这个尺度下的人类是多么的渺小。
人类的诞生,源自于神的创造,一点也不奇怪。
不如说只有神的力量,才能让人类这个物种在无数次的偶然中踏上世界支配者的地位。
我们人类可能永远也无法达到神的领域,甚至连冲出星球都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但是我们可以相信神的存在,追逐神的轨迹,并且借此去认知神的概念,世界的真理。
科学,是真理。
神,也是真理。
科学无法解释死亡,无法解释死亡之后的世界是什么,我们观测的手段根本无法涉及到那个领域。
越是研究世界的真理,就越能发现冥冥之中某种伟大意志的存在。
那,便是神!
波拿巴所相信的,就是这样的神,人类可能永远也无法窥视到的真理之貌。
目前,他唯一接触到的“神”的存在痕迹,便是自己梦中情人的玛格丽特一世女皇陛下。
三个月前,又多了一个。
此刻他面前的对手,来自籍籍无名巴伐利亚多瑙小镇的少年,维也纳艺术学院的落榜生。
还记得,三个月前这个有些沉默的青年推开他租住院子的门,用一张过时了好久的招租广告来询问他,这里是否有房间出租时,他还以为这个青年只是自己人生中的短暂过客。
总是有人受不了他隔三差五把金丝雀往这个小院子里带,他的脾气又不好,看不顺眼那些穷艺术家,总是毫不犹豫就找他们决斗。
结果可想而知,那些穷艺术家和拥有准冠军骑士候补实力的他决斗,找死也不是这么找的。
光是他的冠军骑士体格,就能压死那些艺术家。
巴赫,贝多芬,莫扎特,你们一起上,我波拿巴有何所惧!
他甚至放言出来,只要能和他来一场击剑站着下去,就可以减免一半的房租。
现在想起来,这还真是一段无比快活的日子。
直到,路德维希敲开了他的门,说要在这里租房子。
好,来击剑吧!
哈哈哈!
哈哈哈哈,有菜鸟啊!
什么!
这家伙!
怪物,怪物啊!
小丑居然是我自己!
想到三个月前夸夸其谈,自信爆炸的自己,波拿巴不堪回首。
不过,这也让他知道了世界有多么大。
除了自己奶奶辈的玛格丽特陛下以外,他唯一输的人就是路德维希。
神圣罗马帝国的女皇陛下他相见一面都难,路德维希却是自己和自己一墙之隔的亲友啊!
“三个月了,我可是为了这次击剑准备了不少好东西。”
“今天的我,已经今非昔比!”
“现在的我去古罗马时代,绝对是皇帝陛下禁卫军军团长级别的大人物了!”
带给波拿巴自信的,是他输给路德维希好几次后,痛定思痛下把自己又卖了几次后得到的资金购买到的秘药和装备。
这个世界唯一被认定的超凡血脉唯有罗马皇室的正统神血,普通人类的天花板就是冠军骑士,也就是王室比武大会的冠军。
但是,人类追求力量的渴望从未停止。
不管是在古罗马时代,还是阳光历时代,如何突破人类极限都是有无数大贵族资助的课题。
由此诞生的便是“秘药”这种东西,可以在短时间内大幅度提升战斗力的药物。
科学也好,神血也好,炼金术也没关系,只要能达到目标被确认有效,统统都被称为“秘药”。
除此之外,好的武器装备也是任何时候都不过时。
以此刻波拿巴身上的这套半身甲为例子,不但轻盈无比,还有着足以抵御长枪贯穿的韧性,使用的是最新炼金术的成果,价格比等重黄金都贵。
路德维希真的误会了,他通知他去夜莺街道真不是他去那些流莺里过夜了,而是和某位有钱的贵妇幽会去了。
为的,就是凑买这身浅蓝色半身甲的钱,为此他脚踏了十条船,最后精疲力尽倒在了小巷子里,被路德维希找来捡了回去。
现在手中的这把十字剑,更是古罗马时代的精品,是被家族中那位神血成员使用过的武器,是他偷偷拜托人从家里拿出来的。
如果这把剑丢了,他可能会再次被父亲荷兰公爵打断腿。
这三个月,导致他身无分文,早餐钱都没了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眼前的路德维希。
这一战,一个月前击剑战败后,他期待了太久。
今年他二十二岁,正处于人生精力最充沛,体力也最强的巅峰期,并且因为稀薄的皇室血脉,这个巅峰期可以一直维持到七十岁左右。
他说自己有资格担任古罗马时期圣甲虫近卫军团长可不是自吹自擂,而是他所读的军事学院老师都认可的。
这一身铠甲所使用的技术,古罗马时代可不存在,再加上他稀薄的皇室支脉血统,被选入圣甲虫近卫军绰绰有余。
再多熬些资历,赢几次王室比武大会冠军,迎娶公主,成为团长绝不是什么奢望。
可惜,这不是古罗马时代!
而是神圣罗马帝国,东罗马帝国并存的阳光纪元,是科学飞速发展,贵族逐渐失去世界支配权的时代。
哪怕是这个时代,他身上稀薄的皇室支脉血统依旧给他带来了大量的金钱和资助,以及一只只投怀送抱的金丝雀。
他知道她们要的是什么,各取所需嘛。
唯有路德维希,是不一样的。
再次站到路德维希的面前,波拿巴又感受到了某种窒息感。
不曾真正见过路德维希挥剑前,他恐怕根本无法想象,那是何等恐怖的压迫感。
还好,身上结合了科学和炼金术的铠甲,给了他自信。
我可以的!
现在的时代,科学家们正在不断发现新的技术和真理。
所以,我早就比古罗马时代的近卫军军团长更强了啊!
今天,我就要来证明,我有匹配我野心的实力!
那一瞬间,平时嘻嘻哈哈的花花公子波拿巴消失了。
站在路德维希面前的,是一位真正的骑士。
是哪怕在科学的时代依旧不忘初心,将自己的骑士战技磨练到了登峰造极境界的强者。
………………
维也纳的皇宫中,高达数十米的塔楼上,头上有着毛茸茸金色猫耳的少女突然“咦”了一声,将目光投向了数十公里之外的某个小院子中。
这里是维也纳皇宫内最新修建的天文塔,还没有完全完工就已经有了接近八十米的高度,预计完工后会超过一百米。
是艺术之都维也纳最新建造的奇观之一,将会成为维也纳最高的建筑。
能够在这还没完工的天文台最高层架起望远镜,惬意俯瞰整个艺术之都风景的,正是一位来自东罗马帝国的尊贵客人。
安娜斯塔西娅,这个世界仅有三人的罗马皇室神血成员之一。
她的身边,是奥地利大公,神圣罗马帝国的重臣之一。
而今天,德高望重的奥地利大公卡尔一世也只是陪客。
因为安娜斯塔西娅公主的身边,还有一位身份更高,更尊贵的女性。
玛格丽特,神圣罗马帝国的女皇陛下,古罗马最后的紫厅公主,世界一半大陆的主人。
“怎么了,小西娅?”
她看着自家小侄女安娜斯塔西娅公主的眼神充满溺爱,完全不像是对弟弟罗曼一世时那种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的感觉。
没有罗曼一世的话,就不会有什么白磷世界大战,千年的罗马依旧传承在她这位正统紫厅公主手中。
世界是罗马的,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一定是。
白磷世界大战结束后足足一百年的时间,她都对那个野蛮的弟弟罗曼一世发出来的外交请求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直到,安娜斯塔西娅公主出生。
她把安娜斯塔西娅的照片看了一遍又一遍,心中情不自禁的涌现出了某种无比强烈的冲动。
那个毛茸茸的猫耳朵和尾巴,好想摸啊!
这大概是根植在所有罗马皇室神血血统中的集体记忆,对于这金色猫耳和尾巴,毫无抵抗力。
从小就听着伟大先祖“凯撒*屋大维*尤里乌斯*奥古斯都*君士坦丁”故事长大的皇室子弟们,做梦都想能摸一摸真正的金色猫耳和尾巴。
历史上,只要有金色猫耳或者猫尾巴的神血皇室子弟诞生,那是从小到大都要被摸到快出现心理阴影的。
就连那些五大三粗的沙俄皇国大公们,也是对此免疫力为零,每年御前会议都会因为抢夺神圣猫耳权而大打出手。
知道了安娜斯塔西娅的存在后,破天荒的玛格丽特一世认真的考虑过,要不要去东罗马帝国一次,看看自己的小侄女。
最后,还是因为对自己那愚蠢野蛮弟弟的排斥感,没有出访,而是和其约定在现在的奥地利首都维也纳会晤。
即使如此,这也是神圣罗马帝国和东罗马帝国外交史上破天荒的大事,让不知道多少外交官直呼“世界变天了”。
事实也是如此,亲眼看到了自己小侄女安娜斯塔西娅的玛格丽特女皇,对其溺爱的程度比起那粗野的罗曼一世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差一点,两位神血皇帝就因为要争抢安娜斯塔西娅而大打出手,引发第二次罗马世界大战了。
据当时劝架的两国重臣们回忆,摸了安娜斯塔西娅公主的猫耳后,玛格丽特陛下爱不释手,公开提议想要收养这位小侄女,并且指定她为神圣罗马帝国的继承人。
只要答应,她就对自己弟弟罗曼一世背叛罗马皇室的行为就此不再追究。
此言一出,可谓是石破天惊,连总是被人称为野蛮暴君的罗曼一世都目瞪口呆。
“这是我的女儿,玛格丽特!”
“罗曼,你哪能养好女儿,这明明是罗马皇室的正统继承人。”
“你这性子,安娜斯塔西娅只会被你养成女暴君!”
“决斗!”
“好啊,我也想看看一百年多年后你变弱了多少,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成为皇帝后,根本就没多少时间修行罗马剑术了!”
“你又能好到哪里去,整天待在你的百合宫里,早忘记了怎么战斗吧!”
还是双方的重臣们拼命拉架,差一点就要自杀来阻止这两位不可阻挡的神血皇帝大打出手了。
好吧,事后关于这场会议的一切没有任何书面记录,仿佛根本不存在过争端一般。
作为和谈的结果,安娜斯塔西娅公主每年都会悄悄来神圣罗马帝国的艺术之都维也纳度假,顺便来见一见自家的玛格丽特姑姑。
双方都有意让安娜斯塔西娅公主来继承正统罗马皇室,只是玛格丽特认为的正统罗马是神圣罗马帝国,而罗曼一世认为的正统罗马是东罗马帝国。
因为神血血脉的关系,双方都还会有不少时间在位,所以最终决定由安娜斯塔西娅自己来决定继承哪边的皇位。
只能说,随随便便都能活过一百五十岁的神血血脉,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姑姑,那边正在决斗吗?”
安娜斯塔西娅调整着自己的望远镜,放大倍数,兴致勃勃的指着维也纳多瑙河边的某个小院子里。
“我来看看,是路易家那个没有礼貌的小家伙?”
“看样子不是决斗,而是比试击剑。”
“你们也都来看看,这小家伙好像把家里的传家宝弗兰神剑都偷出来了。”
曾经对这位胆大包天的路易家后辈有些记忆的玛格丽特微微一笑,招呼周围几位大贵族来一起看这个别人眼中有些不成器的小家伙。
能够在这里陪伴玛格丽特女皇陛下以及安娜斯塔西娅公主的,都是神圣罗马帝国的大人物。
他们纷纷用自带的望远镜,都把目光聚焦在了那个普普通通的小院子上。
很快,他们也都认出了这位荷兰公爵家的耻辱,被流放到维也纳的倒霉蛋。
“哦,和传闻中的不一样啊,小路易很有几分骑士的样子嘛。”
“确实,这个架势非同寻常啊,看得出来是有经过千锤百炼的。”
“放在过去,怎么也是一位冠军骑士的。”
姜是老的辣,能够有资格参观这座未完工天文台的神圣罗马帝国帝国大公们,都看出了路易*波拿巴的真本事。
这位荷兰公爵的孩子,很快就进入了大家的视野中。
从玛格丽特陛下的语气来看,似乎已经忘记了这个小家伙的无礼冒犯,甚至有些欣赏他现在的样子?
确实,那个骑士架势可不是一般人能用出来的。
哪怕隔着数十公里用望远镜观测,也能感受到那巨大的压迫力。
荷兰是海边的国度,曾经被誉为“海上马车夫”,其舰队一度曾经是罗马帝国第一。
哪怕科学时代到来,风帆战舰退出了历史舞台,荷兰依旧是海上强国,是神圣罗马帝国不可或缺的重要成员之一。
“看样子,这个孩子那次冒犯后,有痛定思痛啊,不如给他一个机会?”
“他的成绩在维也纳军事学院也不错,毕业后怎么也是中尉起了,要不推荐一些子弟去他身边试试?”
“这小家伙,真是不知不觉中就给人一个大惊喜啊。”
“听说,他女性关系有些复杂,和一些下级贵族混在一起。”
“这都是小事,年青人总是会犯错的嘛。”
“玛格丽特陛下都不介意了。”
三言两语之中,路易*波拿巴这个几乎被人遗忘了的边缘流放子弟,就再次回到了上流社会的视野中。
他本身的血脉就很高贵,只是因为触犯了更高贵,神圣不可侵犯的神圣罗马帝国女皇陛下,才惨遭流放。
如果不出意外,他得进入军中被打磨十年,甚至更久的时间,说不定等到玛格丽特陛下去世,才有再回上流社会的机会。
没有战争的年代,军中的晋升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所以他才那么努力的锻炼自己的骑士战技,拉拢下等贵族们,为自己谋取向上的台阶。
现在,波拿巴还不知道,仅仅是安娜斯塔西娅一次好奇的观望,玛格丽特女皇陛下随口的一句话,他梦寐以求的机会便已经出现了。
此刻的他,还在将全部的精气神灌注在自己的弗兰神剑中。
虽然名为神剑,其实也就是一把用现在无法复制的特殊金属打造的精品十字剑,因为曾经是五百年前荷兰公爵家那位神血先祖而闻名。
剑长一米三,非常的轻盈,挥舞起来可以轻易撕裂对方的铠甲。
是古董,也是冷兵器时代足以被称为神剑的利器。
“我要先攻了!”
深呼吸,波拿巴抛弃了一切杂念,冲出门前最后喝掉的那瓶秘药赋予了他短暂超越人类的速度,力量。
神血的力量,是无数炼金术士,科学家研究的课题。
这瓶秘药的力量,可以在大概五分钟时间里超越人类的上限,摸一摸神血领域的边。
肌肉上限,突破!
神经反应上限,突破!
心跳率上限,突破!
源源不断的能量,从身体中被激发出来。
如此美妙,如此的强大!
好,不愧是最顶尖的秘药,物超所值。
以后,一定要买一瓶常备用来保命。
路德维希,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