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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番外之前世篇他来过

  

番外:他来过(前世篇)


顾玉汝从关中侯府出来, 见时候还早,便去了如梦斋。


如梦斋京城最大金楼之一,其出首饰样式新颖, 工艺精湛,常有一些外面见不到款式,以深受京中众多贵『妇』追捧, 顾玉汝便其中常客。


每次如梦斋出了什新样式,都会送到齐府供她挑选,不过她还喜欢来自己挑, 可能这她难得闲适之时,不用去想府里府外那些『乱』七八糟事。


到了后, 掌柜将她迎进雅室。


不多时, 就有人端来了个托盘,其上摆放着数十个精致锦盒,来人将托盘放在桌上, 掌柜便带着人下去了,雅室中只留了顾玉汝一人。


这她一贯习惯, 每次来这里都会自己独处一会儿, 连丫鬟都被她留在了门外。


她静静地坐了一会儿, 喝了一会儿茶。


待茶喝完, 她才将茶盏放下,伸手从托盘里拿起一个锦盒。


锦盒里放着一支鸳鸯嵌绿松石玛瑙发簪, 簪子样式很新颖,工艺也极好,看得出精雕细琢而成。


以顾玉汝年纪来说,这发簪对她来说似乎年轻了些,但有时买首饰并不一定要自己戴, 拿来送人也好了。


尤其大户和大户之间往来,少不了会碰见些辈,这时候作为长辈就需要有拿得出手什作为礼了。


顾玉汝将簪子放了回去,拿起另一个锦盒。


她很快就看了四五个锦盒,一直到看到那支金累丝芙蓉嵌红蓝宝簪子,才暂缓了速度。


这支簪子样式极为简单,簪头用白玉雕就芙蓉花,偏偏花蕊部位用赤金累丝做托,镶了一颗指甲盖大红宝。这颗红宝品质极高,颜『色』很正正红,不光『色』彩鲜艳,而且还很亮,一看就舶来货。


整个簪头都用金累丝做就,除了簪头白玉芙蓉外,其下部还用累丝做了稍镂空蝴蝶和芙蓉,各嵌了一颗红蓝宝做底衬,赤金金衬着白玉芙蓉白净油润,配以『色』彩丽红蓝宝,整个簪头显得既雅致不失奢华贵气。


顾玉汝乎一眼就喜欢上了。


她拿在手里看了看,将簪子放在自己面前,未再放回去,至于剩下锦盒她乎一眼就过,很快就结束了整个鉴赏。


她留下了那根鸳鸯发簪,和那朵白玉芙蓉金簪,从个锦盒中随意挑了两个,便叫了人进来,吩咐他们可以算账了,等下人付好银子并捧起那个锦盒,她离开了这里。


临走时,她往身后看了一眼,总觉得好像有人看自己。


可并无什异常,这间雅室她很熟悉,每次来都在这里,唯一区别就今天这间处于二楼雅室有一扇窗开着,可这个天气,开窗通风也不算殊。


她看了一眼,觉得可能自己感觉错了。


……


这间雅室对面,也有一间雅室。


临着窗前站着个约莫有三四十岁中年男人,他体格高大挺拔,穿着一身黑,只看其打扮似乎平平无奇,但看其气质俨然不寻常人。


而方才招待顾玉汝掌柜赫然在这里,她恭恭敬敬地站在男子身后,低声禀报着:“……齐夫人正好挑中了那根芙蓉簪,伙计说,她似乎很喜欢……”


男子有说话,看了那处窗子一眼,便离开了。


留下掌柜面『色』极为复杂。


人知道这如梦斋老板并不她,而另有其人。她原本出身一个金匠世家,祖辈以前给宫里娘娘们造首饰,后来家道中落侥幸下遇见‘贵人’,才能脱离匠籍,辗转从南晋来到了北晋,开了这家如梦斋。


一去十多年,如梦斋从默默无闻,成了京城最大金楼之一,而她也从豆蔻年华,到成亲生子,到做了这家金楼掌柜。


人知道每次如梦斋若有什新样式首饰,最先送去不哪个王公勋贵府上,而齐府。


也人知道如梦斋首饰,每次都会以极低价格卖给那位齐夫人,至少价格绝对比不上首饰上嵌那些宝石价值,乎可以说半卖半送,美曰其名老客人。


更人知道,每隔一段时间,她‘主子’都会千里迢迢来一趟北晋,为不过在这间雅室里站上一会儿。


这两间雅室一南一北,遥遥相望,从不会对其他人开放,因为它们各自都有自己主人。


一开始掌柜以为自己一家人被南晋派到北晋来当细作,后来才发现他们乎有收到过任何任务,他们唯一任务就收集关于这位齐夫人一切消息,以及为她奉上一些殊首饰。


仅此而已。


后来她才知道他们一家人不南晋派来,而她‘主子’派来。


当时她已洞悉其中异常,不敢深究,当然私底下她也根据那些流传于世话本子杜撰过个故事,不外乎青梅竹马,罗敷有夫,阴错阳差,饮憾收场。


可以她‘主子’权势,别说齐家只个阁臣家,哪怕北晋某个皇亲国戚,也大可直接以把人抢了去。反正南晋和北晋一直敌对,可她‘主子’倒好,偏偏每次来只远远地瞧上一眼,转天就离开了,不顾千里迢迢和身处险境。


不过这一切都不她能置喙。


……


到了府门前,临下马车时,顾玉汝往后看了一眼。


今天也怪了,她总觉得有人在看自己。


可什也有。


不远处,一辆外表丝毫不起眼青帏马车中,男子道:“走吧。”


马车外,脸颊圆胖戴着个斗笠马夫,叹了口气道:“老大,直接走?”


男子转了转大拇指上碧玉扳指,道:“日再走。”


马夫当然白为什,应了声,赶着马车离开了。


一直到回到落脚处,马夫才犹豫道:“老大,你看你岁数也不了,咱们虽漂泊不定,但和刀六都成亲了,娃都生了好个,唯独你……”


他顿了顿,道:“你要在放不下大嫂,就把人掳了,只要咱们做隐蔽,谁也不知道,等离开北晋那姓齐就算发现了,他也不敢追到北晋去。”


男子有理他,往里走去。


但‘马夫’似乎还不想放弃,跟在他身边亦步亦趋,絮絮叨叨:“老大,你可向来做事果断,唯独在大嫂有关事上你总犹豫不决。当初跟刀六成亲时,你还跟们说,看中人姑娘就直接上,烈怕缠郎,可你……”


“你懂个屁!”高大男子忍住道。


“不懂个屁,就知道你这样,和六子看着在着急……”


“你们着急什,这事,不你们事。”


“可老大……”


“别可了,”男子皱眉道,“她现在过得很好,不想打扰她。”


“她这叫过得很好?中年丧子,恐怕任谁都不会好,方才那如梦老板说,大嫂好像把齐家一个姨娘儿子,记在了自己名下……老大,你要真觉得她过得好,会扔下手里事,什都不顾,跑到北晋来?”


男子一时无言。


但他想,她应该过得好?


生死乃人生平常之事,她看似柔弱,柔中带刚,人世间最悲惨惨剧她都历过,也都走了过来,这一次她也许还能走过来?他见她面容平静,未见憔悴之『色』,也许想开了?


“那孩子她妹妹孩子,她也有血脉关系,她既然这做,心里肯定有主张。以后你不要再提掳不掳事了,她不会愿意,她不愿意,谁也掳不走她。”


这话也不知他说给自己,还说给别人,可虎娃能说什,只能什也不说。


.


计划不如变化快,临近傍晚时候,生了变。


黑夜如墨,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地上泥泞一片。


马蹄声伴随着水花声,急促地响着,一行二十多骑宛如一道箭似疾驰而过。


“老大,后面那群龟孙子还在追!”虎娃抹了一把脸道。


“让他们追,他们追不了多久。”


“薄春山!”


齐永宁双目蕴含着无限怒火,不顾□□马已有些疲惫了,依旧挥着鞭子驱赶着。跟在他后面骑士们,想到齐阁老一介文臣,看起来斯斯文文,骑起马来会如此剽悍。


“薄春山!”


疾驰马斜冲而出,一声长鸣后,前蹄扬起,戛然而止。


薄春山勒紧马缰,手一抬,一行二十多骑已然停下。


雨还在下。


紧随在齐永宁身后人已到了,他们抄路来,人数并不多,约莫有十来人,因为走得匆忙,只有三五人戴了斗笠,浑身被雨淋得湿透。


相对比被他们拦下这一行人,斗笠蓑衣齐备,精神面貌格外不同。


齐永宁只戴了斗笠就匆匆赶出来,他身上朱红『色』官袍已然淋湿,鬓角掉落了缕发丝下来,看起来有些狼狈,但满身狼狈并未湮灭他身上怒火。


“薄春山!”


“齐大人,本王不过来北平看看,你倒不用紧追着本王不放。”


“薄春山!”


斗笠下,薄春山懒洋洋地勾了勾嘴角:“齐大人不用一再叫本王名字,若无事就让开吧,就仅凭你们这个人,还想拦下本王?”


随着他话音未落,一阵整齐利刃出鞘声,森冷银光在天上若隐若现月亮折『射』下,晃人眼球。


还有一半人佩刀虽未出鞘,但蓑衣下手臂已然抬起,那姿势看起来颇有些怪异,可若细瞧,就能看清那蓑衣下藏着黝黑枪口。


南晋燧发枪!


齐永宁身后十多个官兵脸『色』大变,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世人谁不知晓镇海王海盗出身,他身边有一帮护卫,人称镇海卫,前身就穷凶极恶海盗,以一挡十,骁勇善战。且镇海卫武器军备也当世最好,不光配有最锋利倭刀,还有南晋最新式燧发枪。


他们火/枪不像那些普通鸟铳和火绳枪,不光不用火,还可以连发,北晋有兵士梦魇。


“薄春山,你一再潜入北平,到底为何意?!”


显然,齐永宁激动成这样不为了公,薄春山也看出来了,但当着人面他也不可能说。


“齐大人若无事就让开吧,别『逼』着本王动武。”


“薄春山,别以为本官不知你打什主意,不要觊觎你不该觊觎东西!”齐永宁咬着牙道。


薄春山表面似无事,只眉往上挑了挑,手上一个抖甩,一枪打在了齐永宁马蹄之前。


趁着齐永宁座马受惊之际,他冷喝道一声‘走’,便策马扬长而去,一行二十多骑随后跟上。


而从始至终,齐永宁带人都未敢往前踏上一步,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扬长而去。


齐永宁脸黑如墨。


“齐大人,这……”


“本官来不及调兵,只带了你们来,偏偏你们挡不住镇海王,若不想被陛下追究放走镇海王一事,你们最好管好你们嘴。”


“。”


.


顾玉汝临睡之前,还看了看那支白玉芙蓉簪子。


她会对这簪子另眼相看,不光因为这簪子做得精致,还总觉得这簪子眼熟。开始不觉得,回来后越想越眼熟,总想不起来到底哪儿眼熟了。


临睡着之前,她突然想起来了。


忽地一下,睡意也了。


她想起来了,她曾也有一只白玉芙蓉簪子,丢了,丢在了那次定波城破。


想到定波城破,自然想起那个已死了人。


“顾玉汝,老子这辈子算栽在你身上了……”


……


次日,丫鬟替顾玉汝梳妆。


“夫人,今天戴哪根簪子?”


顾玉汝目光在匣子里游移一圈,落在那朵白玉芙蓉上。


“就戴这支吧。”


……


一个多月后,突然想起如梦斋很久上门了,顾玉汝才问起这件事。


“夫人,说那如梦斋老板回乡了,就把铺子盘了出去。”


“铺子盘出去了?”顾玉汝一愣,道,“那可真可惜了。”


.


整个齐府哭声震天,眨眼之间整个府里就笼罩上了一片白。


顾玉汝脑子里昏昏沉沉。


因为她也上了年纪,倒人来要求她必须做什,她只用换上一身素白衣裳安稳地坐着就好。


想起齐永宁临死前说话——


“你不早就知道他死?”


“瞒了你一辈子,其也不算一辈子,也后来才知道他死……”


“……他一生未娶……为了你,跟做了一辈子对,给添了一辈子堵,可只要你还妻,他就一辈子不可能赢过……”


“……他连死都死在前头……之前才收到镇海王薨于临安消息,哈哈哈哈他终于死了……心病终于除了……”


……


她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那一日,那一日她从关内侯府出来,心情不好,就去了如梦斋。


想起了那根白玉芙蓉簪……


想起丫鬟说那如梦斋老板回乡了,把铺子盘了出去……


此时她已白发苍苍,她『摸』了『摸』发髻,取下这根她戴了快二十年簪子,握在手里,『摸』了『摸』。


原来他曾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