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小怡想让温池雨和她受一样的伤,想让她知道刀插进身体里流着血,那种疼的感觉。


她攥紧刀柄,看着眼前的人,接着站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冲过去。


黑巷里夜风很冷,温池雨猝不及防被一股力拉到身后,回过神时,她目光看见他手臂没避开,接着伸手直接强制的拿过刀。


他脸上神情很冷,声音也很冷,“报警。”


温池雨连忙打电话,宁小怡被按着身体贴着墙,手腕被桎梏在伸手,她脸扭曲的看着他们两。


夜好像比前一秒更黑了一点,温池雨不知是被风吹得还是怎么的,全身的冰冷。她鼻息间全是血的味道,沈赴野血的味道。


派出所里,温池雨拿着刚刚警察递过来的医疗包,医疗包里只有消毒酒精和创口贴这些最基础的。


她手抖着简单帮沈赴野做了清理伤口的处理,但他伤口太深了,伤口贯穿,整个手掌横切。血染的到处都是,她看见他袖子里还有血往下滴。


滴到椅子上,地面上,那瞬间仿佛鼻息间都是他血的味道。


她垂眸,去看他的手,右手已经血肉模糊,血沿着手指一点点往下滴。温池雨连忙从身上翻出纸巾,四周真的太黑了,远处的路灯不起作用的亮着。温池雨蹲下身,打开手机后置照明灯,这才看清他的伤口。很长很深,几乎横着贯穿了整个手掌。


这附近没有药店,她现在能做的太少,而且这种伤口她现在根本不知道他有没有伤到肌腱。


她抿了抿唇,连忙又打了120。打完电话,她才看见他外套的衣袖已经坏了,她心更急了点,不知道手臂上有没有伤到。


宁小怡并不安静,在破口大骂,什么难听骂什么。她似乎心态破防到了一种地步,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


警车还没到,四周安静的要命,除了宁小怡的骂声,只有冷冷的风声特别清晰。


时间一分一秒在过,温池雨捧着他的手,心揪在一起,只能做基础的止血。


风更大了,另一条巷子里的落叶都飘过来,但警车还是没到。


温池雨脸色很白,心跳剧烈。一直在看她的沈赴野,通过相触的手,感觉到她的心跳和情绪,他声音很低很轻的在叫她,“温池雨。”


“你手好冷。”


温池雨眼圈都红了,她不敢眨眼睛,怕一眨眼泪就掉了出来。她悄悄深呼吸一口,强压下涌上的情绪,口气有点凶,“你手才冷,你不止冷还伤了。”


沈赴野低笑了下,“没事。”


等了十分钟,警笛声终于传来了过来。巷子太窄,警车进不来,车停在巷口,两个警察走过来。似


也不知道哪个点刺激到宁小怡,在将宁小怡交给警察时,宁小怡的力气大到恐怖,整个横冲直撞,直接冲着温池雨扑过去。她拿出身上的另一把刀,刚走两步被沈赴野按住,但她的蛮力没被按住,她抓着他手上的手,利用的他的痛,将刀没入了他身体里。


血的味道更重了。


蓝红色交错的光,在这片漆黑里一直在晃。


警笛声比来时响,似乎要刺破这个冰冷的夜。


救护车也到了,温池雨脑袋一片空白的跟上车。她每呼吸一口都觉得整个胸腔都疼,她手里身上都是血,沈赴野的血。


车子呼啸穿过月浔的街巷,停在医院,来了更多的人,推着他走。


温池雨站在医院空荡荡的走廊里,停滞了两秒,蹲在了地上。


温秋和梁重赶到的时候,温池雨还是那个姿势,怀里抱着沈赴野的外套。


温秋看到她满身是血吓坏了,“小野现在怎么样?”


温池雨说不出话里,她咬着唇,眼眶里蓄满了泪,但她憋着劲,连哭都不让自己哭。


脖子里的长命锁从里面掉出来,她看见了,耳边又想起那天他说的话,‘温温健康,温温快乐,温温长命百岁。’


温池雨其实特别怕他说这话,怕他这种替她什么都想得周到的温柔。她之前不知自己为什么怕,现在明白了。他总在做最坏的打算,他从没一天,不,是从没一分一秒觉得自己会过得好,好得长久。他受得苦太多了,多得哪怕他好起来,他也觉得这些日子都是偷的。


所以他把所有都给她,为她拼命,给她最好的,让她哪怕他不在,也会好。


“小雨。”温秋扶着她想要她站起来。


那时,沈赴野外套里的手机震了起来,温池雨一开始没心情接,可对方很执着一直在打。


她翻出手机,看了眼屏幕是沈舟伊。


“小野,你什么时候回北城啊。我和你说你爸他好像松口了,估计年纪大了也觉得之前对你太糟了,今天一直在说你,还问了你和小雨的事。你们毕竟是父子,既然他现在有点软化,你也别那么硬。”


“你从月浔回来后,回来一趟,好吗?”


“舟伊姐。”温池雨叫她。


她鼻音太重了,谁听都能听出来不对劲,沈舟伊心一下悬了起来,“怎么了?”


“他在手术室。”


手术在进行的时间不算长,医生和温池雨详细说了下他的情况。


只是除了这些伤,他之前累计的伤痛和后遗症太多了。


医生翻着片子,给温池雨看,“他才多大,怎么受过这么多伤啊?”


“骨折,骨裂,关节磨损,血管扩张,还有……再不好好养护,他以后得吃大苦头。”


“腹部那刀很幸运没伤到器官,右手掌心那个比较麻烦,伤到了肌腱,后期康复治疗比较麻烦。”


温池雨认真听着,医生说完后,她站起来准备回病房去看沈赴野。


还没走出医生办公室,医生想起什么,忽然叫住她,“你是叫温池雨吗?”


温池雨微怔的点了点,医生笑了下,“他是你男朋友吧,真的很在乎你,刚刚在手术室一直在叫你名字。”


病房里温秋在打电话,见温池雨回来,“梁重去派出所了,他说那条巷子里有监控,而且后来她是当着警察面的……梁重说判得会很重。”


温池雨没出声,她看向躺在病床上的沈赴野。他脸色很白,人还没醒。


她看过他的病例,知道他进过多少次医院,但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么脆弱的躺在那儿。


脆弱的好像随时都会消失。


“小雨。”温秋见她一直沉默着,又叫了她一声。


温池雨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伸手握住他没受伤的那只手,“姐,你知道他身上缝了多少针吗?你知道他差一点右手肌腱完全断裂吗?”


温秋要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看了看温池雨,又看了看沈赴野。


“小野他……”


温池雨轻声打断她,“有些人是不是不会变好的,他们就是会一直坏下去。”


“可为什么疼都打在沈赴野身上。”


“小野是……”温秋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温池雨,她也是受沈赴野庇护的受益者。可有时候老天就是不公的啊,不会因为努力给你回报,不会因为你爱他,他就会爱你,更不会因为你是沈赴野会格外给你偏爱,不让你承受苦难。


温池雨垂着眸,手指摩擦着他的手指,从大拇指到小拇指,又绕到手心,然后就这样反复好几次。


温秋注意到了,她其实之前不太知道温池雨和沈赴野之间的感情。她是个很实在的女人,她觉得两个人能在一起好好过日子最重要。但现在看着他们,忽然明白了一点。


原来有些爱情能够浓烈到这地步。


病房里的氛围压抑到有些喘不过气来,温秋想说什么缓解下。


但温池雨先她一步开口,女孩其实还没长得足够大,但已经足够坚韧,“我小时候想快快长大,觉得你太辛苦了,想长大后就不让你操心。我现在想他快点长大,真的好想嫁给他。刚刚签手术风险责任同意书的时候,医生从他父母问到他亲友,最后发现都不在,才问到朋友。我从不想排在他父母亲友后面,想排在最前面。”


温秋摸了摸她脑袋,“快了。”


她说完,手机又响起来,还是梁重,估计要说他那边的情况。温秋看了看他们,拿着手机走出了病房。


那晚沈赴野没有醒,不知是太累还是失血太多。病床旁的架子上,吊水瓶换了七瓶,温池雨一直守在他床边。


有一阵可能是神经太紧绷了,反而意识变得不太清晰,就昏昏沉沉握着他趴在他身边,迷糊着。


再有意识的时候,她感觉有人温柔的抚摸她的头发额头和脸颊,温池雨的睫毛眨了下,又眨了下,然后睁开眼睛。


那会儿好像早上五六点,温池雨其实并不清楚具体的时间。她只是根据到窗外的日光,大致猜的。


柔和朦胧的日光里,他在那儿很专注的看着她。那瞬间他们两互相看着对方谁都没说话,很难形容那种感觉,温池雨把它归为温柔。


因为外面的刚出来的太阳很软,病房里病房里的灯光很软,吊瓶里注入身体里的药水也变得软。


她心口很软,身体很软,呼吸也很软。


就这么,好安静的,看着好一会儿。


沈赴野笑了下,伸手捏紧她床边放着的手,他说话很轻,有些费力,但还带着那股懒劲儿,“昨晚你说特想嫁我的话,我听见了。”


温池雨控制不住的,眼睛里又都是眼泪,“你以后不能这样,你能不能先想到自己?”


他想了会儿,很认真的摇了下头,“温池雨对你,我是盲目的,本能的,无法控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