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岁月静好,一眨眼已是春末,正是柳絮飞漫天的时节,慕澜本以为短暂的余生都将是如此,似笼中金丝雀般的日子。
这日傍晚她一如往常的在花园里等着楚皓回来,她俯身去闻那盛开的牡丹,淡淡的香气怡人。
不知何时有人站在了她的面前,她抬眼一看眼前之人是楚亦姝。
怎会是楚亦姝,她心中一阵厌恶袭来。虽然她身形浮肿但慕澜还是一眼认出了她,看着她那肚子似有八九个月大。她怎会到这来,她害了我孩儿,又挺着大肚子来这,莫不是为了来向我耀武扬威?
慕澜看着李亦姝,满眼都是厌烦。可楚亦姝完全不在乎慕澜如何看她,她说道:“我只是在宫中呆得烦闷,想起你这个故友,想来和你聊聊天。”
慕澜说道:“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
只见楚亦姝自顾自的说起来:“你知道我有多爱皓哥哥,从懂事起我就喜欢他,我总梦想着能成为他的妻子,我心中暗暗发下誓言:若不能嫁给他,我此生便终身不嫁。
你可知当我听说太后许了你做靖南王妃的那一刻,我简直觉得天都要塌了,我日日都心痛欲裂,竟不知自己是如何熬过的那段时日;你又可知他把我接入宫的那一刻我有多开心,多兴奋,我觉得自己好幸福,可不曾想那一刻竟用光了我此生所有的快乐。他心里根本没我,他日日抱着我,心里想的却是你,他连梦里都在唤你的名字。
这盛京皇宫深不见底,我好怀念靖东那辽阔的大海,可我回不去了。楚皓是我在这深宫中唯一的念想,我日日都在永福宫中等着他来,可他迟迟不来。我求你不要这样独占他,哪怕让他来看我一眼,看一眼我肚子里的孩子。”
她拉起慕澜的手:“我求你把他还给我…”
慕澜只觉得眼前的楚亦姝有几分可怜,又有几分可悲。可她害了自己的孩子,害了自己的母兄,自己怎能对她心软。
楚亦姝设计害我孩儿,害我母兄的时候她可有过半分仁慈,想到这慕澜心中怨恨,她吼道:“别碰我。”她想抽回自己的手,可楚亦姝紧紧的抓住她的那只手不放。
回忆起亲人的惨死,想起允哥哥和太后因为眼前这个女人正躺在冰冷的石棺里,想到这个女人如何让自己噩梦连连,如何把自己从天堂推下地狱,现在居然还假惺惺的来这假装可怜,此刻慕澜只想让这个女人离自己远些,她尝试想用另一只手去推开楚亦姝。哪知手刚一触碰到她,她就顺势朝后倒去,还没等慕澜反应过来,那楚亦姝就已重重跌坐在地。
忽然慕澜听到身后楚皓的声音:“澜儿,不要。”她回过头去,只见楚皓正站在远处看着她们,那眼神是央求,是痛心交织在一块。
她听见楚亦姝痛苦的呻吟声,再转过头来,只见楚亦姝坐在地上双手捂着小腹,表情极痛苦,裙摆上的那片赤红看起来直让人只觉触目惊心,鲜红的血液顺着她的衣裙染红了鞋袜,直流淌到了地上。
如此熟悉的一幕,自己也曾是这样没了孩子,慕澜口中喃喃:“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
楚皓跑过来抱起楚亦姝,慕澜在他眼中看到的是心疼,是焦急,他口中大喊:“来人。”
慕澜手足无措,口中喃喃:“我真的没有。”但此刻楚皓眼中只有楚亦姝,根本听不见她的声音。
慕澜只觉眼前的一切让她崩溃,楚皓分明觉得我要伤害他的孩子,可我没有。楚亦姝是他的青梅竹马,他疼惜她,那我在他眼中又是什么,杀他孩子的凶手…
她眼看着楚亦姝身下的血越涌越多,再看着眼前楚皓抱着楚亦姝那痛心疾首的样子,她简直快要窒息。她一刻都不想再留在这,她发疯一般冲出府邸的大门,一阵狂奔,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她这才发现自己无亲无故,无依无靠,无处可去。
她跑到桥上,看着桥下湍急的河水,只觉心中苦楚,可怜可悲至极。这几年的苦她已然受够,即便活下去余生剩下的也只会是无尽的痛苦,既然活着无趣,何苦活着,不如跳下河去一了百了。
她把一只脚跨上栏杆,正欲跳下河去,脑中回想刚才那一幕,分明是楚亦姝自己故意摔倒在地,现在想来她今日所作所为不过就是为在楚皓面前演场戏,让楚皓误以为是我推她流产,让楚皓心疼她。但她居然可以不顾自己孩儿性命着实太可怕。
她把脚从栏杆上缩回来,让自己慢慢冷静下来:这怕是我第二回寻死,第一回,楚亦姝兄妹杀我母兄逼我离去,第二回,还是楚亦姝,竟然舍得杀自己肚里的孩儿来构陷我。我怎可如此软弱,让奸人得逞,我若是今天真从这桥上跳下去,岂不是又随了她的愿。可天地之大竟无我容身之所,我还能去哪?我除了舞便一无是处,怕我也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