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刚从外面过来，嘉澈的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到一件宽大黑色连帽卫衣和灰色运动裤。腿上石膏已经敲掉了，穿了双阿迪新款运动鞋。
“不是好利索了吗？怎么才过来，路上堵车了？”
秦爷嘴上说着没有好东西，看到好友还是忍不住迎上去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跟这两个东西特别亲，拍戏闲暇都会打电话过去问问最近好不好，是非常主动联络感情的类型。
可惜，多半结果不是被耍就是被无视。
“没有。”
嘉澈握着他伸过来的手撞了一下肩膀。他偶尔也会想秦灿，在他特别想看一个人炸毛的时候。
现在正值春夏交替，从外面进来多少有些燥热，包厢的冷气却开得恰到好处，连湿润度都无可挑剔。嘉澈一面将棒球帽反戴回头上，一面接了侍者端上来的柠檬水。
“路上遇到一点小麻烦，私生饭爬车了，差点掉下来。”
这家会所是严禁侍者佩带一切通讯工具的，口风极严，所以嘉澈说起话来也没有任何避讳。
“就是刚刚的事？”秦灿哑然。“真的假的？”
他被他骗过太多次了，每次说得都像真的，以至于嘉澈但凡开口他都要犯一会儿琢磨。
“嗯。”
嘉澈还是惯常寡淡脸，反戴的棒球帽露出整个额头，干净，朗澈，看不出情绪。
“怎么刚出来就被盯上了？这些私生饭的胆子也太大了，打哪来的消息？”
秦灿将信将疑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觉得可能是真的。因为佟嘉澈之前就遇到过私饭追车，不止一次。
嘉澈示意侍者拿菜单。道了声谢，迅速划掉几道不爱吃的菜。
神态安定自若，像没有发现僵掉的局面，和周围练习生垮下的笑脸。他们也想问问情况，端得一脸惴惴，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
秦灿还在追问：“后来怎么处理的？今天有助理跟你吗？”
“有，陈哥在。”
“那就好。”
“但是我今天骂人了，不知道有没有被录下来。”
“骂人？你骂什么了？”
艺人是公众人物，一句脏话就会带来很大负面影响。
“你脑子被驴踢了吧？关起门怎么骂不行？”
“不记得了。”嘉澈皱眉“应该是，佟嘉澈你丫@#￥”
说到一半就笑了，合上菜单，上身前倾，他跟忍笑很久的张耀对视了一下。
“坐吧。”
“佟嘉澈你丫就不是人，又耍老子，老子他妈每天为你操碎了心，真他妈@#￥&”他在秦灿反应过来的咒骂声中，跟练习生们打了招呼。
练习生们其实每天都会在私下里谈起佟嘉澈。
这种谈起，包含对偶像的羡慕与崇拜，也包含畏惧与怯怯。就像他们嘴上说的，太子爷来了一定得让他多喝两杯。真来了，没一个人敢做声的。都是规规矩矩的端起杯子，将杯口放到最低。
“我干了，师哥随意就好。”
师哥真的就会很随意的抿一小口。
在练习生眼中，私下里的佟嘉澈其实比荧幕里要冷淡的多。这种冷淡不同于张耀的寡言。他会开玩笑，也会对人笑，不知道什么时候，话会突然多起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沉默。
“明天的发布会，一定会被问到之前的事情，你想好怎么解决了吗？”
晚饭过后，几名练习生就识趣的离开了。他们知道哪些热闹是可以参与的，哪些是不能听的。
张耀手机没离手，一面问嘉澈，一面快速输入着什么，像在跟人交涉。
“天域那边希望我们可以给个面子，别闹得太难看。毕竟你们两个在《仙患》里还有对手戏，担心对之后的影视宣传有影响。”
张耀说的是，前段时间微博闹的一塌糊涂的八卦事件。
事件最初，是佟嘉澈在录制真人秀《加速进行》时，不慎摔伤左腿，被连夜送往医院救治，引来粉丝不满。怒斥节目组，没有做好安全防范。
节目组当时连发三条消息致歉，鼎盛传媒为加速平息，也迅速做出反应，称艺人只是不慎滑倒，并无大碍。同一时间，佟嘉澈微博放出视频，安抚粉丝。
本来可以平息下来的事件，却在其后被八卦博主：娱乐早知道，爆出佟嘉澈滑倒并非意外，而是为了保护嘉宾白旋所致。并po出路透照。
照片中的佟嘉澈作为节目固定MC，正在进行综艺第五期拍摄，队服跟宣传预告中相同，是在泥潭中捞取线索环节。MC和嘉宾都站在泥潭边听导演介绍规则，嘉澈旁边的白旋在试探泥潭深度时突然滑了一下。后面两张照片拍的很模糊，大致分辨为嘉澈抱住白旋转了个身，白旋被另一名MC陈礼拉住，嘉澈跌入泥潭。
整个过程，最清晰的两个部分就是嘉澈抱住白旋，以及嘉澈在跌入泥潭前沾着泥浆的水靴。
水靴已经下过一次潭，湿泥与岸上干泥相粘，导致摔下去时没办法及时调整角度，确定是当时骨折的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就变得不可收拾了。
娱乐微博几家大V相继下场，先是以佟嘉澈英雄救美颂扬，后又展开细节分析，称佟嘉澈和白旋私下一定交情匪浅。不然以他在节目中“神游太虚”的性格，怎么可能第一个做出反应。
“我们家太子是不是又走神了？”
“太子爷发蒙不是常态吗？睡一觉就好了。”
“只有我想知道他到底为什么总跟自己玩，胜率还能在前三的吗？”
《加速进行》是一项寻宝类真人秀，每一期都会在某个地方放出一个宝藏。嘉宾和MC有时单独，有时分组寻找线索。以最终获得宝藏密码，打开宝箱为胜。
佟嘉澈一直是里面最“混”的一个，镜头切到他身上时，不是自言自语就是在找地方歇乏。他好像永远是状况外的一个，又好像并不是。
最出名的一期，是几个MC在争抢最终钥匙，他走过去说了声：“掉了。”
大家都埋头在地上找的时候，从其中一个人手里抽出来。宝箱内部还有一个密码锁，佟嘉澈根据导演组给出的三十一幅画，以及出现的不同时间，用时不到三分钟，成功解锁。
导演组都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当时他们放出了很多迷雾，不留心观察根本不会发现，甚至当时已经做了加长录制的准备。
娱乐微博这次也提到了这个问题，说佟嘉澈的反应力其实是几个MC里最快的一个。你觉得他没听规则，总在走神，只是因为很快就懂了，不想浪费时间。
而且几期下来，确实不难看出，他不经意的几句话和几个动作，都是有方向性的。不是像粉丝说的，喜欢自己瞎溜达。
同理，佟嘉澈会发现白旋失足，也一定是在注意她的一举一动。
“所以你那时候到底在干嘛？”
秦灿眼睛眯起来，很有求知欲的凑近嘉澈。
“发呆。”
嘉澈将方糖一块一块叠在一起。
那一期大家体力消耗都比较大，左边的刘臣昊正在跟他说，下了节目想吃龙虾，他就跟着琢磨他下去以后吃什么。
然后白旋就摔过来了。
确实是——“摔过来”的。因为白旋当时的位置在刘臣昊右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挪到他身边。
‘所以她脚滑了，你就英雄救美了？还是说，下意识反应？’
嘉澈堆的小方糖倒了，被他拢在一起，放回罐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