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懦弱了啊，盖乌斯。”
看到自己全力发出的攻击被轻易当下，化作污秽恶魔的路西乌斯·苏拉反而露出笑容。
他清楚记得，盖乌斯在百年前的人魔大战中觉醒的初始解放名为‘战争之恶’，是以战争的残暴冷酷将敌人无情绞杀的进攻能力。
而眼下，老法师显露的完全解放却是某种截然相反的防御能力。
这便意味着，他已经背离了自己最初灵魂觉醒时的信念，所以才会在百年间始终无法迈入五阶，甚至变得比过去更弱！
“一百年前，你的灵魂能力可不是这种懦弱的东西！”
带着嘲讽的神情，背生双翼的污秽恶魔直直冲入漆黑的夜空。
魔法力量在他身上编制出一套发出噪音的午夜盔甲。作为黑暗装甲的上级法术，这层由负能量编制而成的深紫色甲胄，能够自动汲取受术者附近极大范围内所有活体生物的生命力，强化防御力的同时也对他们造成伤害。
法师塔中许多不过一阶甚至还处于训练中的学徒纷纷吐血，很快就开始出现牺牲者。
盖乌斯·马略迅速意识到这一点，顾不上使用灵魂能力对魔力的剧烈消耗，他猛地加速撞上三米多高的污秽恶魔。
脊骨之镰被利爪握住，但战争之恶表面插着的断剑与武器就如同刺猬的背刺，强行穿透午夜盔甲狠狠扎入对方体内。
这让路西乌斯发出剧痛的嘶吼，夹杂着深绿色的污血喷涌而出，溅到老法师的身上，让他皮肤表面迅速泛起疫病感染的黑斑，口鼻中也流出丝丝缕缕的鲜血。
一个短距离盘旋，他用灵活的战场格斗技巧转到污秽恶魔身后，接着用脊骨之镰的长柄死死扼住对方的咽喉！
缠斗不分的二者在空中化作飞驰流星，他们身后的天空因此爆出一圈圈环形激波云，那是突破音速时产生的特殊现象。
“你疯了吗！？”看到地面不断靠近，路西乌斯的声音中显露出一份惊恐，他感受到对方非但没有减慢速度，反而越发催动魔力加快飞行速度。
以这种速度撞上地面，就算是恶魔也必定身受重伤！
“我的懦弱你已经看见，那么你有没有看见自己的逃避！”盖乌斯怒吼一声，依附在身上的‘战争之恶’都因为魔力过多消耗而变得模糊起来。
“停下！停下啊！！！”
路西乌斯反折过手臂，嘶吼着用力敲打盖乌斯·马略的脊背，但老法师却完全没有松开的意思，反而越发用力勒紧他的脖子！
轰隆一声巨响，低矮的山丘直接化作盆地，混杂着泥土与岩石的山体在撞击瞬间便分崩离析。
磨盘大小的岩石就像飞鸟般冲入天空，泥土与砂砾化作蘑菇状的尘云高高扬起，折断的树木还未落地就被撞击产生的高温烧成焦炭，落在地上就和焦黑的动物尸体一般无二。
噗。
虽然有敌人作为缓冲，但盖乌斯口中还是喷出一口污血。
路西乌斯猜的没错，在人魔大战的末期，他灵魂最深处的渴求因为一些事发生了彻底转变。
因此造成灵魂之力的初始解放形态与后续完全解放形态，这两种本该一脉相承的超灵体二重身状态间出现不可调和的矛盾。
在战争初期，血腥厮杀让盖乌斯·马略感受到战争的残暴与冷酷，被复仇心驱使的法师因此觉醒极具进攻型的灵魂能力。
凭借‘战阵之恶’的可怕威力，他不断击败敌人、碾压对手乃至摧毁城市！
直到和当时真正化作魔人的埃隆德骑士们一同，用钢铁之剑与魔法之火，将林德边境彻底焚烧蹂躏！
但，当他宣泄完自己心中的愤怒，从血泊中起身眺望四周之际，却发现战争并没有就此停止。
陷入仇恨漩涡的埃隆德与林德已经彻底陷入全面战争，无所不用其极的战略与战术手段让人们遭受了巨大的伤害。
超凡者们如同拥有生命的战机、坦克以及战舰般，在天空、在大地甚至在海洋上激烈搏杀，但他们的战场周围却尽是伏倒死去的老人与孩童。
盖乌斯还记得，当勉强杀死敌人的自己因为魔力耗竭落在地上时，却意外看到流离失所的人群中，一些肚皮突起的孩子正捧着泥土满脸麻木地吞吃下去。
那些孩子眼神中没有半点光芒，凸起的肚子就像皮球一样浑圆，四肢却干瘦得可怕，几乎看不到半点骨骼与皮肤之外的东西。
根本不能作为食物的泥土被一点一点吃下。
然后……他们中的一些就那样活活饿死在盖乌斯面前。
那一刻，他已经分不清死去的孩子来自林德还是埃隆德。
筋疲力尽的法师徒劳地伸出手，却根本无法停止生命的消亡，只能看到那些幼小的灵魂渐渐飘散在空气中。
没有天使降临，没有恶魔出现。
荒芜的战场上，只有死神在歌唱。
望着身上伤口快速恢复的路西乌斯·苏拉，内脏受创的盖乌斯·马略眼神中竟然带着些怜悯。
“即使身为贵族，你也亲眼见到了那种可怕的地狱吧。人魔大战后，你还想再经历一次那样的战争吗？”
老法师沉声发出质问，他用脊骨之镰拄着地面慢慢起身，鲜血从他口中不住地滴落，皮肤上感染的黑斑也在逐渐扩大。
“别说了。”路西乌斯低吼一声，脸上却癫狂不再。
按住折断的双腿，强行掰断因为修复速度太快而长歪的骨骼。
已经变成污秽恶魔的他抬眼看向吐血不止的盖乌斯，脑海中不由回忆起过去的画面。
当时，双手抱头跪倒在血泊中的自己，正因为恐惧而如暴露在寒风中的雏鸟般瑟瑟发抖。
然后，一只手用力拍在他肩头。
“我们要结束这场战争。”
那一刻，被称为‘嗜血战狂’的盖乌斯全身笼罩在金色的夕阳下，明明好战成性的他却以从未有过的平和口吻说出这番话。
然而，浓绿色的扭曲魔力缠绕着灵魂，记忆中的画面被路西乌斯瞬间撕碎，恐惧与愤怒再次占据他的全部心灵。
“人魔大战没有结束！林德人还会过来！我心中的战争还没有结束！我不想死！不想死！永远不想死！”
刹那间出现的平静被再次打破，路西乌斯·马略尖叫着跃起，他那扭曲的身体再度发生畸变，全身魔力都化作充斥着邪恶意味的浓绿色，就连空间都开始发生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