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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衰朽亲王

  卢泰西亚上城区的某处昏暗房间内,一位脸上如朽木般遍布皱纹的老人正眯着眼睛躺在摇椅上。
  一缕光线透过厚重的窗帘照在他脸上,飘起的尘埃在光照下如飞虫般来回飘动,就好似盘旋在腐朽肉块旁的苍蝇。
  在他身边,摆放有许多嗡嗡作响的魔法装置与炼金设备,它们大多有着白色或黄铜色的外壳,链接盛放各种魔药与炼金药剂的玻璃器皿,同时也通过软管与针头将药剂缓慢而持续地注入老者体内,维持着他已经衰朽不堪的生命。
  “亲王殿下。”阳光没有照亮的阴影中传出一个刻意放轻的声音。
  在林德,因为上一代皇室成员凋敝,所以能被称为亲王的人,眼下只有一位。那便是从上次魔人战争一直活到现在的存在,屠夫亲王-路易·加洛林。
  “嗯。”已经十分衰老的路易吃力地张开眼睛,眼角甚至能看到堆积的黄褐色分泌物,这对普通老人来说或许很正常,但发生在高阶超凡者身上就是不正常,因为他们的身体应该时刻维持在生理上的最优状态才对,只能说路易实在太老了。
  这位亲王大人目前的样子比普通七、八十岁老人还要衰老,几乎全身上下所有肌肉看起来都已经干瘪,皮肤更遍布一层又一层皱纹。
  与其说是老人,不如说是某种应该死去却尚未死去的怪物,或者说一具会呼吸的尸体。
  但唯有那双眼睛,当那双眼睛彻底睁开后,却透露出好似孩童般的清澈透亮的光芒。
  在透过窗帘缝隙的阳光照耀下,可以看到近乎腐朽的亲王手里还抱着一只静静安睡的小猎犬,小家伙油光水滑的毛皮透露出青春健康的气息。
  这是一条纯种的林德猎狐犬,相比于其原祖圣·休伯特猎犬(又称寻血猎犬,是人类品种最老、血统最纯正、体型最大的嗅觉猎犬之一),它们的体型要小不少,并不像那些古老的先祖一样庞大而健壮。
  但在嗅觉方面,林德猎狐犬却表现的更加敏锐,它们甚至可以追踪到十四天前留下的些许气味。
  并且,就如同其名号一样,这种猎犬十分擅长追逐狐狸,是贵族们在狩猎季节举行猎狐活动时的好帮手。
  而猎狐这项古老的活动,过去一堵成为上流社会最热衷的休闲社交活动,但现在却日渐没落,赛车与其他更刺激的东西成为年轻贵族们追捧的新宠。
  不过猎狐犬的身价却因为其贵族特性,依旧保持在非常高的程度,大量新兴富商阶级与投资魔导工业后富裕起来的新贵族,为彰显自身品味也开始追捧纯血猎狐犬,甚至将拥有一条纯血猎犬视作荣耀。
  “什么事啊?”亲王用含含糊糊的声音问道。
  “下城区发生骚乱。”阴影中的下属简短地说道:
  “什么程度?”路易亲王眼神微微有些变化,周围空气瞬间变得好似凝固般沉重。
  动念间,抑制不住的魔力威压就向四周张开,地毯上亮起的繁复魔法阵散发着微光将这股威压控制在房间范围内。
  小猎犬似乎感受到气氛变化,发出害怕的‘呜呜’叫声,整个在老人腿上缩成一团。
  “不怕不怕。”路易亲王连忙吃力地收起威压,用手揉搓小猎犬的脖颈,哄着这个被吓到的小家伙。
  “金丝雀赌场被烧毁,排名第二的帮派与黑嘴雀帮全面开战。”下属浑身冷汗地继续说道。
  “红磨坊呢?”路易一边安抚小猎犬一边问道。
  “也有动乱发生,不过并不像金丝雀赌场直接被烧那样严重。”下属立刻说道。
  “哼,那种消磨年轻人斗志的地方才最该毁了,想当年,我们那一辈……”路易不屑地摇摇头,随后他想了想又继续问道:
  “天堂之门有没有被波及?”不知为何,说到这位年老的亲王声音中忽然显露出几分渴望与期待,就像一个等待礼物出现的孩子。
  “暂时还没有。”下属低声否认道。
  “那就没什么好说了。”路易亲王颇为失望地叹了口气。
  “好吧,家里看来安然无恙,那么,边境那边又如何?埃隆德?大荒林?沙漠王国?就算是热那亚邦联也行!”路易的声音带着最后一丝希望。
  “……边境无战事。”下属沉默片刻后摇了摇头轻声答道:
  “唉,我就知道,所以才希望那群贱民直接发动暴乱,否则现在这批软弱的年轻人可不会同意出动军队,要知道,我们国家真是好久好久没有见血了啊……”路易亲王感慨地说着。
  接着,他垂下眼帘,被遮住的双眼只露出一条细缝,但其中却透露出两道森然红光。
  “我也……很久很久没有见血了。”
  不知何时,路易亲王手中的小猎犬已经没了呼吸,之前被温柔抚弄的脖颈现在却扭曲成不自然的角度。
  下属一言不发,直到小猎犬的尸体被抛到他面前。
  “出去吧,让我这个老头子独自享受一会儿阳光。”
  房间迅速恢复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魔法装置与炼金设备运行时发出的低沉嗡响。
  过了许久才传起一声长叹。
  “和平,呵,该死的和平……”
  远在完美之城-卢泰西亚上城区的对话自然不会被第三者知晓,而下城区同样也在发生着非常热闹的事。
  孤儿帮与黑嘴雀帮的交战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所有黑嘴雀帮的据点都在被围攻,天知道那个孤儿出身的卡农·玛丽琳是从哪里找来这么多帮手。
  仿佛一夜间,所有下城区的青壮年都成了他的帮手,就算不敢直接与黑嘴雀帮为敌,他们也会偷偷给上一棍子,或者帮孤儿帮的成员递上菜刀、板砖、铁锹之类的东西。
  但孤儿帮也发现,黑嘴雀帮最精锐的那批武装暴徒却没有出现在正面战场上。
  而且,他们的老大,那个暴徒中的暴徒,麦斯威尔·罗斯也同样没有出现在任何一处主要产业。
  他就像一条潜伏在深水中的鳄鱼,用残暴的目光注视在一切发生在水面上的人与事。随时都有可能让旁人不注意的时候,猛然跃出水面,张开血盆大口撕咬被选中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