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能猜出来吧？
毕竟，那家伙是我见过最不像野蛮人的野蛮人。
这般想着，身披游魂斗篷的卡杨避开明亮月光行走于阴影之中。
这是他活过亡灵派系残酷学徒期的关键之一，除了法师外，他还是一个曾经的游荡者候补。
作为孤儿独自求存那几年，卡杨混迹于下城区的帮派中，因为聪明又激灵，所以被一个老贼传授了全套游荡者训练。
虽然直到最后都没钱完成晋升仪式，但相关的潜行技巧以及开锁等手上功夫他已如火纯青，对于匕首的使用更是娴熟到能在土豆上雕刻出儿时玩伴的样子。
白天与那个自称热那亚商会管理者的外国女人见面后，他没有浪费时间，做完隐藏自己行踪的准备后，就骑着一匹普通驽马离开亡灵学派三座法师塔所在的‘三塔之丘’只身返回埃文摩尔。
将马匹寄存在街边不起眼的小旅店，卡杨披上降低存在感的游魂斗篷来到下城区。
在这里长大的他知道，治安官晚上绝不会留在混乱的下城区，所以毫不迟疑地走向案发现场。
因为治安官白天刚来过，不论是帮派分子还是寻找目标的小贼、招揽客人的游莺都不会靠近此地，所以通往案发现场的小巷格外安静，完全看不到任何人。
卡杨召唤出一头用眼魔子眼制成的小巧侦测亡灵-死魂眼，那看起来就像枚长着火柴杆粗细独脚，以一跳一跳的方式进行移动的眼球。
通过魔力链接共享手下亡灵发达的感知后，卡杨避开街上的积水继续向前走去。
软皮靴让黑袍法师的脚步安静到难以察觉，他的动作也灵活又迅速，就好像化作一道无声阴影，与月光照耀下街道两旁建筑投射的影子彻底融为一体。
但在距离案发现场还有一个拐角的适合，卡杨突然停下脚步。
虽然他没有听见任何声音，可肩上的死魂眼就像被掐住喉咙的鸭子般瞬间瞪大独眼，共享感知中显露出一片令人下意识屏住呼吸的漆黑区域。
相比周围环境中平均分布的游离魔力，那股凝练而压抑的狂暴力量简直就像一片无法穿透的幕布，覆盖所在的那一小块区域内的所有魔力反应，形成有如移动黑箱般无法窥视的封闭领域。
由于没有其本身任何异常波动，除了像死魂眼这样专精侦查的特殊亡灵外，普通法师也不会注意到其存在，就算感知敏锐一些的也顶多就感觉环境魔力有些异样。
见鬼，这什么东西？潜入埃文摩尔的高级异怪？总不会有人召唤恶魔了吧？黑色的魔力光泽，见鬼，越靠近正能量越红，越靠近负能量越紫，但法术力光谱图里哪来的黑色？
下城区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卡杨满头冷汗的停在原地，他不敢动用魔法，深怕引起对方的注意。
先下手的升天国，后下手的落地狱。
默念着老贼常说的俚语，黑袍法师心中打定主意准备伏击对方，于是从怀中掏出下午那个外国女人随手丢给自己的林德蒸汽手铳。
尽管刚拿到手时，他表现的就像个完全没接触过这种武器的乡下人一样。
但实际上却不然，从林德举行庆祝游行后卡杨怼魔导技术非常感兴趣，相比于已经发展千年的传统魔法，他反而认为那才是魔法发展的新方向，是足以改变世界的新学科。
因此，手铳对于卡杨来说并不陌生，他以前使用手弩的经验也有一部分可以套用在这种武器上。再加上施法者的智慧，让他只用几小时就基本熟悉了手中这把武器的使用方法。
不需要动用使用者自身魔力，威力却能接近强化过的魔法飞弹。
时代变了啊！这种东西简直就是为法师贴身设计的新武器！
默默开启挂在腰带侧面那枚圆柱形储气装置上的保险，高压气瓶的阀门被解除闭锁，蒸汽手铳开始进入待机发状态。
气体顺着导管注入枪身内部密封舱，安装在枪身侧面显示枪膛内气压的气压表开始转动，细长的黄铜指针来到居中的绿色区域，这预示着这把枪随时可以将铅弹以极高速射出。
按照卡杨自己的测验，那种直径9毫米的铅弹，其威力足以在近距离内威胁到大部分低阶超凡者。
而一整个气瓶可以连射十二发铅弹，之后就需要通过腰上的魔导蒸汽装置进行吸气加压，同时进行铅弹的再装填，知道储存足够的高压蒸汽后才能继续发射。
来吧，让我看看你是什么东西！
屏住呼吸竭力不发出任何声音，卡杨等在拐角处就像一块石头般纹丝不动。
月亮慢慢升高，当月光直射黑袍法师双眼的那个瞬间，卡杨猛然感觉眼前一黑，有什么东西遮蔽了月光，骤然产生的光影变化让他一时间看不清东西。
就当黑袍法师准备扣动扳机时，额前冰凉的触感让他下意识停止所有动作。
适应变化的光照强度后，他便听见耳旁传来一声略带调侃的话语。
“卡杨·保卢斯，这可真是……奇遇啊。”
艾文有些意外地看着卡杨手中那柄装饰着金色雄鹰浮雕、枪身侧面连着气压表，用胡桃木与黄铜等材料制成，整体充满蒸汽朋克风格的林德手铳。
他从哪搞来这东西的？
没记错的话，林德军工联合要明年才建立吧？这时候连林德北郡枪械协会都没出现，怎么会有林德的魔导蒸汽枪扩散到埃隆德来？
话说这种风格看起来果然更带感啊。
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方方正正的粉碎者，莫名升起的比较心理让艾文暗自决定，回去就费工夫把装饰做上，做全套！
另一边，卡杨紧张地看着面前那个口径好像比自己大上好几圈的枪口，暗骂这野蛮人是从哪里搞到这种危险玩意的，还有他身上的魔力反应又是怎么回事？
要不是这次召唤了死魂眼，他才不会想到一个野蛮人身上的魔力储量居然堪比自己这个二阶法师，魔力类型更是比法术力光谱图中象征负能量的紫色还要更深层的黑色。
一想到之后多半还要和这种危险人物来往，卡杨便暗自下定决心要问热那亚商会的那个外国女人买一把口径更大的枪。
只不过，黑袍法师表面上倒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还主动将魔导蒸汽枪先收回腋下的隐藏枪袋。
当然，放进去前他也没忘排出枪膛内的蒸汽并关上阀门。万一要是走火了，天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致命误会。
“天气不错，你也出来散步吗？”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场的卡杨只好说了个非常蹩脚的笑话。
“你在现场留下‘正义’两个字不就是想找我们谈谈吗？具体什么情况？”艾文没在意黑袍法师口中不知所谓的笑话，直截了当地切入主题。
在杀死一个可能是内应的角色的案发现场留下‘正义’二字，而凶手又有很大概率来自亡灵派系。
不知道这两个关键信息的旁人或许无法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但艾文却从中迅速领会到卡杨暗中想要传达的意思。
“当然是大事。”说出情报前，卡杨习惯性想要搓搓手指。
但看了看艾文身上唯一一件魔法装备，那件只能被他当短斗篷使用的游魂斗篷，没记错的话，这东西还是从他这‘借’去的。
现在艾文身高两米三，卡杨的身高却只有一米七三，甚至没有一米七九的阿芙蕾蒂雅高，他的斗篷对于艾文来说自然只能当短斗篷用。
“算了，就当是赠品吧。”黑袍法师无奈地耸耸肩。
“既然你出现在这，想必已经知道凯撒的真实身份就是间谍没错吧？那么，我想知道凯撒死后，是谁最先向公主殿下报信的？”卡杨率先问道。
“你问这个做什么？”艾文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我怀疑亡灵派系在改良派还有另外一个间谍，否则就不会轻易牺牲一个埋伏许久的间谍，即便怀疑他可能已经暴露或叛逃。”卡杨倒也直接，反正他没想在亡灵派系呆一辈子。
“布鲁图。”艾文说出那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