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感觉梅把我叫过去就只是为了把这件事推给我。”
符苏睁着一对死鱼眼如此吐槽着,同时手上还拿着一把不锈钢餐叉在一块几近透明的冰块上翻来覆去的凿着,不一会儿,原本还是一个正方体形状的冰块就变成了一个表面看上去有些坑坑洼洼的冰球。
比起使用专用的模具冻出来的冰球,符苏还是更习惯于这样手工凿一个冰球出来,除非是需要在冰球里面加什么别的东西,比如说花瓣之类的东西,符苏才会特意去使用模具。
毕竟手凿冰球也算是个慢工出细活的事情,多凿几个冰球所用的时间就可以给那些无聊的客人少弄几杯拉莫斯金菲士之类的玩意儿,顺带凿冰球还可以锻炼一下自己的控制力,而拉莫斯金菲士那玩意儿可是纯粹的体力活,何乐而不为呢。
而且这样的手凿冰球虽然看上去坑坑洼洼的,但是因为光线打在凹凸不平的表面上发生的漫反射现象,使得这些手工冰球在观感上反倒要比那些模具做出来的,表面光滑透亮的冰球要好上不少。
至于为什么符苏用的是餐叉而不是三叉冰锥,只能说水平到了符苏这种程度的,什么东西都可以拿来凿冰球了。
“但是也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个任务了,不是吗?”
摇晃着手中的酒杯,已经有些微醺的伊甸目光迷离的看着面前像个正在闹别扭的小孩子一样正在凿冰球消遣的爱人,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可是这去一趟月球,一来一回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的,我会想你的,伊甸。”
说话间又凿好了一颗冰球,符苏终于放下了手里已经有些崩齿的餐叉,一阵蓝光后他便消失在了原地,随即从身后抱住了伊甸,轻轻地嗅着爱人身上的芳香。
“而且肯定会错过你的巡演了。”
似乎是不满足于只是这样抱着伊甸,符苏还挑逗意味十足的在伊甸的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而伊甸也不甘示弱一样的回头轻巧的在符苏的唇上啄了一下。
“明明随时都可以看我的表演的,你只是想要享受那种我在台上的时候,你可以在台下对别人说:‘看,那是我爱人’的感觉吧。”
伊甸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符苏的心口,带着笑吟吟的表情说出了符苏心中所想。
“嘿嘿,还是伊甸你更了解我。”
听到伊甸的话,符苏就像是个得到了饲主夸奖的大狗一样,一边拢住伊甸腰肢的双臂微微用力,一边将自己的脸贴在了伊甸的脸上满满的摩挲起来。
“好啦好啦,要我说啊,这次巡演更多的还是为了安抚民众,靠我过去的声望来稳定普通人的情绪而已,演出的剧目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只是我会出场,站在那个舞台上罢了。”
一说到接下来要进行的巡演,伊甸的情绪反而有些不开心了起来,虽然伊甸一直以来都是因为她超高的艺术造诣和视金钱如粪土的高尚品德而享誉世界,但实际上这些都只不过是表象而已,伊甸真正在意的一直都只有艺术本身。
她并不反对甚至曾经也很乐于让自己的艺术走进更多人的生活,将那些演唱会的收益投入到公益活动中。
可是伊甸知道,这一次的巡演和曾经的那些演唱会是完全不同的,过去她只需要在台上展现艺术即可,而这一次,没有人会关注她为之付出一生的艺术,人们需要的仅仅是伊甸站在那个舞台上。
那明明是伊甸最不在意的东西。
“我更希望,你能在真正的舞台上,对别人说出这些话。”
伊甸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双颊立刻晕开了一抹酡红,作为一个女人,伊甸自然更希望她的爱人可以拿着自己最出彩的一面去跟别人炫耀,那是现在的伊甸除了艺术之外,最能让她感到幸福的事情了。
“……”
但是那已经不可能了,至少在如今的时代下,艺术早已无法走进人们的心中了,就连“娱乐已死”这样的想法都已经变成了人们心中的共识,哪怕艺术从来都不是“娱乐”这两个字可以概括的存在。
心中明了这件事情的两人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沉默,空荡荡的酒吧中只剩下两人呼吸时发出的声音。
来自崩坏的威胁步步逼近,而律者此时早已不再是对整个人类社会最大的威胁,甚至是对普通人来说最无关紧要的敌人。
如果没有融合战士拦阻、击败律者,律者们掌握的权能确实可以轻而易举的毁灭人类,但是那又如何呢?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人类连见识律者身影的资格都没有,他们无不会被律者诞生时从虚数空间涌出的崩坏能杀死,或者是变成死士。
时代的一粒沙落入凡间便是压死芸芸众生的一座大山,如果有连融合战士都拦不住的律者出现,人们也就可以放下手中的一切,蓦然等死便好了。
实际上,在崩坏已经彻底改变了人类的生活的现在,人类所面临的状况,是这样的——
大量的农田被迫废弃,工厂也只能勉强维系,象征着崩坏病的紫色纹路爬满了病房里每一个病人的身体,在大街上行走时看到的人们的脸上也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生活气息,挣扎的活着的样子比起人倒不如说更像是一台机器。
律者,只是压垮人类文明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真像啊……”
符苏突然开始呢喃起了莫名其妙的话语,也让伊甸从沉思中唤醒。
“‘起初,没有人在意这一场灾难,这不过是一场山火,一次旱灾,一个物种的灭绝,一座城市的消失,直到这场灾难和每个人息息相关’。”
符苏想起了上辈子看过的那部电影,突然觉得这句话和这个时代的人类在面对崩坏时的遭遇是何其相似。
第六律者临死前带走了一座城市几千万的人口,仅仅一个瞬间,便让一座城市消失;
第七律者掀起了一把烈火,一夜间将澳洲最大的城市化为灰烬,继而将整个澳洲点燃,烧做焦土;
随后,崩坏病开始大范围传播,从最初的只是零星几点的患者,爆发成了席卷全球的瘟疫;
现在,大雪来了,这艘满目疮痍的文明之舟已经再无法保证其中的每一份子都能够生存下去了。
“还真的是……很像啊。”
伊甸细细的品味着这句话,越是细想便越觉得苦涩,她很清楚符苏所说的内容不是在指这个时代,但是她也明白,这就是这个时代的遭遇。
“但,这句话是从哪里来的呢?能够写出这样的文字的人,一定是一位相当伟大的创作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