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寂静。
程三娘依旧笑容温柔,但媚眼隐现一丝寒意。
伏在背后的紫衣,仍是娇躯柔软,但勾肩藕臂却仿佛成了冰冷利刃,令人一阵毛骨悚然。
无需任何言语,此地便似深入凛冬,化作生人勿进的修罗炼狱。
“噗、哈哈哈——”
九怜倒是笑翻了。
她捧腹大笑好一阵,这才妖媚道:“大情圣~宁公子,如今被夫人撞个正着,可有何感受呀?”
面对调侃,宁尘擦了擦冷汗,反而强自镇定下来。
与程夫人邻里多年、关系融洽,有时生活点滴之际都会心生涟漪。
而跟紫衣相处的这一个月,如初恋般的甜蜜滋味,让人迷恋欣喜。
无论哪一方,都令自己怦然心动。
他当时在密室生活时,就曾想过会有这一天。
既逃之不过,那便迎难而上!
见她们视线愈发冷冽,宁尘牙一咬、心一横,当即大步踏出,右手高举:
“我才是渣男!”
九怜笑容一僵。
紫衣和程三娘都错愕望来。
趁热打铁,宁尘一脸慷慨就义,沉重道:“所有责任都在我,夫人和紫衣若想打骂,尽管出手动嘴便可,我决计不会多反驳一句话。”
“...公子误会,奴家并非怪罪。”
程三娘讶色渐敛,温和道:“你们在密室内闭关一月有余,不如先随奴家同乘马车,回县更衣洗漱一番。”
紫衣附耳低吟:“我不怪你,先回去吧。”
话虽如此,但还是浑身冷飕飕的。
宁尘故作镇定地来到马车旁。
程三娘微抿朱唇,道:“公子的许多疑问...”
“回去再谈无妨,我相信你。”
“...嗯。”程三娘温润一笑。
“......”
紫衣清冷暗瞥,程三娘漠然斜睨。
两人目光一触即离,眼神闪烁不定,却并未再开口,仿佛将所有念头都藏在心底。
宁尘带紫衣上了马车,一见其怀中包裹,连忙探头道:“夫人,那秘境之中的灯...”
“是秘境内本就有的宝物,公子拿取无妨,无需与奴家过问。”
程三娘在外驾马行车,轻声道:“如今能将之带出秘境,也算一桩好事。“
宁尘心思渐定,眉头皱起。
抛开刚才的小插曲,程夫人的身份倒愈发扑朔迷离。
九怜笑道:“回了县里,你打算怎么办?”
“随机应变。”
“呵,看她们的眼神,似乎都想把你生吞活剥了。”
九怜玩味道:“你再能言善辩,难道还能翻出这两个女人的手掌心不成?怕是要被拿捏死死的。”
宁尘长吁一声,暗笑道:“至少还有怜儿陪我,有底气。”
九怜气结:“真要剥,我肯定第一个出手!”
紫衣蓦然倚肩靠颈,垂首低吟:“宁尘,我始终跟你都是一条心,不会为难你的,莫要忧心。”
九怜:“......”
这紫丫头,倒戈投降的未免太快了!
...
安州县,程家宅府,大堂内。
宁尘正襟危坐,待程三娘备茶归来,略感紧张。
紫衣优雅端坐旁侧,拢发偷瞄一眼:“很忐忑?“
宁尘哂笑道:“总归是对不住你。”
“不必如此。”紫衣脸色渐缓,嘴角翘起一抹弧度:“此事本就是我插足其中,你没偏袒那位夫人,依旧小心护我,心底哪还有多少怨气。”
宁尘怔然。
再看身旁少女,其俏脸阴云尽散,流露着狡黠笑意。
四目相汇,紫衣弯睫轻颤,害臊般躲开目光,羞嗔道:“当时你喊自己‘渣男’,事后想想果真恰当,坏坏的。”
宁尘哑然失笑,抬手摸了摸少女娇颜:“紫衣不恼就好。”
感受掌心温热,紫衣心间稍软,探着身子柔声道:“亲我一下,我就不恼。”
九怜肉麻的都打了个寒颤,实在没眼看。
宁尘定定直视片刻,当即作势要吻。
紫衣缩肩闪开,又故意捉弄般捧住其面庞,笑眯眯道:“不许你亲~”
宁尘:“......”
九怜差点笑出声。
好一招欲擒故纵...诶?
然后她就见紫衣主动凑上来,在宁尘侧脸轻轻啄了一下:“小惩罚~”
九怜呆滞一瞬,旋即气恼道:“够了啊!”
宁尘也是被撩的有点心跳加速,讪笑两声。
“——看来,当真发生了不少事。“
一声轻笑响起,打破了这份旖旎。
程夫人从堂外款款走来,随手斟上温茶,莞尔道:“至少公子与这位姑娘之间,就有不少涟漪?”
宁尘有些心虚道:“孤男寡女,难免心生荡漾。”
紫衣不慌不忙地端茶轻抿,优雅微笑:“久闻程夫人芳名,今日亲眼一见,果真温柔如水,令人艳...噗咳咳!”
话还没说完,少女美眸圆瞪,差点把嘴里的茶呛出来。
之前光顾着胡思乱想了,可现在定睛一看,才发现其胸怀竟如此宏伟丰硕?!
这、这种尺寸,此世竟当真存在?!
紫衣仿佛都能听见其胸襟处飘来的裂帛声,似下一刻就会撑裂衣衫,晃得她一阵眼晕。
宁尘关切道:“喝茶莫要太急,小心些。”
“没、没事的。”
紫衣轻拭嘴角,迅速镇定,很快再露甜美笑容:“只是瞧见程夫人容颜甚美,这才大吃一惊。”
程三娘掩唇失笑一声,细语道:“紫衣姑娘也很漂亮,实乃奴家那么多年来见过的最美人儿。”
这倒不是假意奉承,在她看来,眼前少女称得上天姿玉颜,眉眼暗藏妖媚,更是叫人酥骨软心。
偌大武国内,怕是找不出几位妙人能与之媲美。
只是,或许有点调皮?
紫衣微笑:“听闻夫人常年照顾宁尘,亲如姐弟,小女在这里也要感谢一番。”
程三娘心头一动,莞尔道:“这段时日,公子有紫衣姑娘紧密相伴,奴家也很安心。”
“哪里哪里,小女距夫人相差甚远...”
“姑娘客气,奴家也没有你说的那么...”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句句矜持文雅、似两位大家闺秀相互寒暄。
但落入九怜耳中,倒是句句反讽带刺,暗嗔娇哼,更像在相互闹脾气,又颇为克制地小心翼翼...
九怜暗中偷笑不已。
她虽未显形,但这两女争锋的场面,着实看得乐呵。
尤其是看见宁尘这总爱贫嘴的小子,如今被夹在中间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心下甚慰。
“活该,叫你爱对女子油嘴滑舌的,这下总算尝到苦...”
但转念一想,自家徒儿被两个女人压的喘不过气,九怜顿时笑容一顿,心里又有点小吃味。
师傅还没说话呢,哪里轮得到你们这两个丫头。
“哼!”
“呃...”
宁尘脸色微妙地抬手道:“寒暄之事,之后再谈无妨,现在能先说说正事吗?”
程三娘与紫衣对视一眼,笑意莫名地收回目光,点了点头。
见她们没真吵起来,宁尘心底长舒一口气。
紫衣乖巧细心,程夫人温柔大方,眼下倒勉强维持住一丝安宁平衡。
宁尘清了清嗓子,道:“夫人,刚才途径我家门前,为何不作停留,是不是有何事?”
程三娘轻声道:“公子当初抓了一名魔门中人,事后被行人发现,官府将之抓住扣押,却迟迟不见公子身影,他们便暂时贴了封条。
如今公子回来,奴家得去知会一声,与官府说明一二才行,免得再生误会。”
说到这里,她很快又温柔道:“公子放心,奴家自有一套说辞,不会引官府怀疑。待今晚便能安心回住。”
宁尘笑了笑:“麻烦夫人了。”
“不知夫人与山中秘境,又是何关系?”
紫衣脸色平静:“宁尘当时会进入生门密室,是因为你。”
“三年前奴家搬来此地定居,才发现这秘境所在。”
程三娘坦然道:“奴家本不在意秘境的,但瞧见公子近日终于武道入门,外界又有诸多风波,这才到秘境内收拾一二。
而当时是借煞气指引,将公子引入至密室内躲藏,好有个清静之地。毕竟公子初入武道,尚需时间来打好基础、提升境界,若受外界琐事影响,徒增困扰。”
果然跟猜测的一样。
宁尘心中暗忖,亦有些感慨。
“煞气指引...”
但紫衣秀眉微蹙,眼神渐生警惕。
寻常武者可没煞气,更何况是能自如操控、指引方向的使役手段。
以她见识,这世上能如此玩弄煞气之流的,便是...
妖魔。
虽不如真魔恐怖,但同样是非人存在,危险非常。
“夫人,可否说说来龙去脉。”
宁尘轻吁一声,恢复平静之色:“这三年间,我从不知你有异于常人的手段。”
话虽询问,但也并无逼迫之意。
程三娘笑意更柔和几分,抚裙坐在他的身旁:“公子勿忧,奴家会与你一一道来。”
紫衣眼皮跳了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