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肯说?”
宁尘左手一晃,此人腰间的连鞘长剑落入掌中,放在其面前。
语气冰冷道:“左手、还是右手,选一个。”
中年男子脸色惨淡,冷汗直流:“你、你什么意思...”
“再纠结十息,帮你卸掉。”
中年男子浑身一抖,再也僵持不住,连忙道:“少侠饶命,我说,我全都说!”
宁尘不急不缓地用手指敲打桌面:“说吧,我听着。”
吓唬人的手段,他看多了,会一点。
“我...我是隔壁三元县之人,此次跑到湟中县就想凑凑热闹而已,并非故意针对少侠您!”中年男子冷汗淋漓,颤颤巍巍道:“刚、刚才见少侠独身一人,而且又很面生,就猜您也是来一同竞争的...这才起了一点歪念头,想吓唬一下。”
宁尘心头一动。
并不是为双魔灯而来?
“你说凑热闹...凑的什么?”
“是湟中县外的一座废弃寺庙,听人说有得道高僧的宝物留着,还有高深功法篆刻在寺庙壁画上。”
宝物?功法?
宁尘不禁面露异色。
那么凑巧?
“既然寺庙内有宝物,你又为何会坐在这里。”宁尘眼神微扫四周:“客栈里面江湖人士也不少,没人去寺庙?”
中年男子小心翼翼道:“因为寺庙位处荒山,环境漆黑,一旦入夜暗淡无光,实在危险...我们这些无门无派的武人,只能暂且退回县内,等待明日一早再去。”
宁尘略微点头。
这理由还算说得通。
毕竟荒山野岭的,若有魔道中人混迹其中,偷偷捅上一刀,怕是没人能吃得消。
他又转口道:“但,你们不怕有人趁夜将宝物取走?”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那宝物不知藏在庙内何处,我们找了三天都不曾发现。刻着功法的壁画,我们参悟许久,至今也无人能练出所以然来。若真有人本领滔天...我们就算在寺庙门前死守着,也无甚意义。”
宁尘笑了笑。
这些江湖底层人士的心思,他或多或少能理解。
虽然可能有神功和异宝摆在眼前,但终究是性命最重要。若不学点机灵,真在江湖上乱闯几天,怕是要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毕竟,并非人人都是什么战斗狂魔。
“告诉我,那座寺庙位于何处?”
“就在...出城后往北二十里外,名为秧山的荒山,在半山腰处就能看见那座废弃寺庙。”
中年男子小心翼翼道:“小的知道的都已说了,少侠现在,可否大发慈悲放过小的?”
宁尘笑眯眯地盯了他一阵。
中年男子牙关打颤,直至得到一声‘滚吧’,当即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客栈。
九怜没多说什么,只是顺嘴道:“锁定你的敌意丝毫未减。”
“隐约能感觉到。”
宁尘神情自若,将小厮端上的饭菜慢条斯理地全部吃完,待付完饭钱,便驾着白马朝城外而去。
那股若即若离的气息,至始至终都吊在后方,既不接近、但又没贸然靠近,似乎在暗中窥探监视。
旋即,宁尘的气息渐渐消失,仿佛隐入黑夜。
片刻后,几名男子惊疑不定地停下脚步,环顾四周。
“马匹脚步声还有,但此子气息,没了?”
“难道他发现了我们暗中跟踪,运气轻功全速逃走了?”
“不可能!若是如此,怎会连一点气息都不留下。”
他们脸色无比难看,正要搜查。
但下一刻,一道黑影急闪,几声痛呼后,齐齐倒地不省人事。
宁尘从林中走出,若有所思。
九怜笑了笑:“初出江湖,就被仇家跟踪的滋味如何?”
这些人虽经过伪装、但施展出的轻功路数跟盘龙阁有些相似,不过修为平平,应该是外宗弟子之流。
“还不错。”宁尘乐呵呵地用厄刀轻挑几下,就从这些人胸口中挑出了几个小瓷瓶:“既然是仇家之物,我就安心收下了。”
九怜暗中翻了一记白眼,这些地摊货色都要惦记,不嫌寒碜。
但对宁尘来说,这些小丹药已算能用...仔细一看,其中还有三瓶毒药、一瓶媚药。
“这些人,玩的够花。”
宁尘轻咦一声,刀尖微转,又从一人腰侧挑出了一封信。
打开扫视几眼,他脸上渐露异色。
九怜更是讥笑道:“你与盘龙阁还真是有缘。”
信上解释了这段时日的风波、编纂了各种理由安抚各地的外门弟子。同时也让陇甘省的弟子们汇集至湟中县,能寻得一位前辈高人的神功真迹,哪怕是想办法抄录下来也可。
“看来并非有意截杀,而是凑巧碰上。”
宁尘吹了一记口哨,原本跑远的白马很快返回跑了回来。
他往日虽然没训过马、但程夫人所赠的白马好像很聪慧,平日不骄不躁、甚是听话。
见宁尘骑上马又继续前行,九怜随意道:“要趁夜去看看那座寺庙?”
“正好在顺路上,看看无妨。”
宁尘笑了笑:“况且盘龙阁如今麻烦缠身,还对那座寺庙念念不忘,或许真有些玄妙?”
“你不担心有危险?”
“怜儿可别忘了我此行的目的。”宁尘失笑道:“不仅是为了解决双魔灯这个烫手山芋,还要想办法提升修为。若不多寻一些天材地宝,如何早点迈入武宗?”
这段时日,他修炼之余,也一直试着与柳茹意取得沟通。
按九怜所说,对方这几次三番助自己修行,或许能相互放下成见、握手言和。
只可惜,直至现在都没反应。
宁尘终究还是有危机感的。
毕竟体内可不仅只有柳茹意一人,当时听见的声音...不少。
他很快又随口道:“况且,寺内说不定就有养魂用的宝贝?”
九怜故作平静地哦了一声,暗自笑了笑。
...
借着月色,宁尘找到了荒山。
他让白马暂且躲好,独自一人踏上登山阶梯,仰头望去,隐约可见倒塌的寺庙轮廓在半山腰上。
但,他的神情却有些凝重。
情况古怪。
虽说江湖人士们都担心夜晚会遭暗算,可异宝近在眼前,难道还真没有一个人想来‘偷跑’?
心怀警惕之余,他脚步同样不慢,半柱香后就已来到了寺庙门前。
一路上没发现任何风吹草动、更没任何身影,唯有夜晚秋风拂过,带来丝丝寒意。
完全不像有异宝的样子。
但,客栈那人应该没有骗他,自己还在客栈探听许久,一路赶来之际有听见些闲言碎语,甚至连盘龙阁都有佐证...除非有人精心布局串通一气。
宁尘心思急转,同时将警惕心提到最高,明窍、明骨境所带来的身体强化,让他有了更为优异的听觉和感知...再加上灵气无时无刻运转全身、灵台清明,隐隐已有了几分神念诞生的雏形。
“暂不必担心。”九怜蓦然低吟道:“我仔细搜查过,寺庙外没任何陷阱机关、也没有阵法痕迹。”
“寺庙里面,如何?”
“模糊不清。”
宁尘一惊:“以你胎光圆满的神识都感知不准?”
九怜斟酌道:“或许寺庙内真有某种异宝,能干扰外界神念的窥探。”
宁尘神色肃然,随手从地上摄起几块碎石,屈指弹进寺庙之中。
嗒、嗒、嗒...
细微声音响起,没有其他动静。
他摸了摸腰后行囊中的双魔灯,眼神渐凛。若真有恐怖危险来袭,得孤注一掷试试这盏魔灯的威能。
这几天九怜一直都在研究此物,虽察觉其中‘纹’诡异、甚至有引灾勾祸的可能,但只要催动其中部分禁制,至少能爆发一次真正的先天之力...在安全可控的范围内。
可惜九怜叮嘱过,这双魔灯能给予一时帮助,但决计不可依赖...
宁尘牢牢记着,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想着跑去天壤星宗将此物销毁。
万不得已下,只勉强算作一个保命底牌。
“......”
不多时,宁尘已走进寺庙大殿。
虽是大殿,但早已崩塌大半、只剩残垣断壁,四周布满苔藓杂草,到处都是岁月痕迹,在夜色下隐隐有些阴森。
但最为引人注目的,却是屹立在寺内的佛像。
可惜,此像已受风霜侵蚀,看不清原貌,只能依稀见盘坐的人形轮廓。
看起来,这座寺庙已有很多年头。
宁尘横刀警戒,双眼眯起,借着崩塌屋檐中漏下的月光,隐约能看清此地环境。
或许在数十年、数百年前,这里还曾是一间庄严圣地、佛院雅阁,但如今墙柱碎裂满地,再不复往日风采,那一道道的漆黑裂痕分外扎眼,让人心底有些不安。
“这就是他们说的寺庙壁画?”
宁尘发现在断壁间有道道划痕,可见文字痕迹。
“这玩意儿,真是某种神功?”
隐约间,宁尘觉得其中...好像真有某种玄妙感,看似混乱无序的字符间,渐渐有了一丝灵动,仿佛只要再动动脑筋,就能看出其中的某些奥秘。
“别看!”
九怜突然出声。
宁尘心头陡震,狠狠一咬牙,以极大毅力强行忍下了那股求知的探索欲,迅速后退数步。
他长出一口气,惊疑道:“有何发现?”
“这些壁画,很怪异。”九怜沉吟道:“你现在有何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