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斗抖了抖身子，把纸钱抖落了。
“晦气，真他娘的晦气。”李斗默默地念叨了一句。
旁边的鬼面幽幽的说道：“晦气？师父你以前不是挺喜欢纸钱的吗？还带着我们抢过纸扎店，怎么现在……”
李斗把眼睛一瞪，说道：“为师喜欢纸钱，就应该接受这嗟来之食了吗？”
“为师的纸钱都是抢来的，现在这纸钱怎么来的？大风刮来的，这不是侮辱我吗？”
“你给我撅起来，为师要惩罚你。”
鬼面警惕的向后退。
这时候，那哭声已经越来越近了。
这声音听在人耳朵里，让人觉得心脏都在打颤。
李斗也没有心思假装狠人了，他盯着声音来源的方向。
很快，有一群人缓缓的飘了过来。
这些人都衣衫褴褛，身上脏兮兮的。
当他们经过李斗身边的时候，李斗发现他们身上散发着腐/败的气息。
他们满脸暗灰色，都低着头，披头散发，仿佛被某种力量牵引着，从李斗身边经过。
他们似乎不情不愿的向一个方向飘去，一边飘一边发出呜呜的哭声。
忽然，李斗看到其中一个人，只剩下了上半身，下半身像是被撕/裂了一样，消失不见了。
李斗忽然意识到，这些人都是死人，他们已经死去多时了。
忽然，这些人猛地抬起头来，齐齐的看向李斗。
也不知道他们接收到了什么信号，纷纷伸出手，拽住了李斗的身体。
李斗吓得脑袋嗡的一声，挣扎着向后退。
但是这些死人七手八脚，拖着李斗向那个方向去了。
“鬼面，鬼面，你快点……”李斗的话说到一半，嘴就被人捂住了。
李斗心中大骇，想要挣脱这只手继续呼救。
然而就在这时候，李斗忽然闻到这手上传来淡淡的幽香。
嗯？
这香味有点熟悉啊。
李斗忽然想起来，这好像是鬼面身上的味道。
没错，一模一样。
李斗回头一看，果然，捂住自己的就是鬼面。
李斗瞪了瞪眼睛，使劲转动脖子，把鬼面的手甩开了：“你搞什么鬼？”
鬼面小声说道：“师父，我忽然想通了一件事，你不要甩开这些死人，让他们带着我们走，我们就能找到沈露的魂魄了。”
李斗一愣：“是吗？什么意思？”
鬼面低声说：“我知道我们在什么地方了。”
“师父你记不记得户籍簿上有一行小字，写着傀州众生录。”
“我们看到的，不仅仅是活人的户籍，还有众生的。”
“野兽，天神，鬼魂，都在里面。他们被神秘力量牵引着，向不同的方向去了。”
李斗一脸茫然：“所以呢？”
鬼面说道：“所以，我们应该是在六道轮回当中。六个方向，分别代表了六道。”
“天神道、修罗道、畜牲道、饿鬼道、地狱道、人间道。”
“而这群鬼魂虽然看起来像是死人，但是他们身上并没有戾气，因此他们不属于饿鬼道，也不属于地狱道。”
“他们应该是去往人间道的。”
李斗愣了一下，幽幽的说道：“人间道？人间道不全都是活人？”
鬼面说道：“只要能转世投胎，成为活人的，都可以存在于人间道。”
“人和鬼，都在人间道轮回。”
“生前做坏事的人，会被打入饿鬼道受苦。罪大恶极的人，则进入地狱道，苦不堪言。”
李斗哦了一声：“原来如此。”
鬼面纳闷的说道：“这些师父不知道？”
李斗呵呵冷笑了一声，说道：“为师当然知道了，只不过最近日理万机，心思繁杂，一时间没有想那么多罢了。”
两人跟着这群厉鬼，向前走了不多久，很快前面出现了一个破破烂烂的门洞。
穿过门洞之后，李斗的身体猛地一坠，紧接着脚下一实，踩在了地面上。
他看见这里屋舍俨然，来来往往的都是行人。
这些行人当中，有活人，也有死人。只是那些活人似乎看不见死人罢了。
看样子，这里就是人间道了。
忽然，李斗有些担心：进了人间道，是不是就是进入轮回了？该不会一睁眼，我又变成婴儿了吧？
不过，李斗的这些担心并没有问出来，他担心被鬼面看破，于是强装镇定。
他倒背着手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鬼面低声说道：“师父，我发现我们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
李斗淡淡的嗯了一声：“算你有眼力劲。不过为师要考考你，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果来的？”
鬼面幽幽的说道：“那师父又是怎么得出这个结果来的呢？”
李斗随手向鬼面抓过去：“师父怎么得出来的，需要向你汇报吗？赶快说！”
鬼面干咳了一声，说道：“我们进来之后，就无法触碰到这里的一草一木了，我们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能旁观。”
“我估计户籍簿只是让我们能看到六道轮回，而不能改变六道轮回中的东西。”
“就像是在看电影一样，里面的人物我们看的清清楚楚，但是却无法走到荧幕当中干预他们。”
“因为我们只是借助户籍簿，旁观六道轮回，并没有真正的走进去。”
“想要真正进去，土地爷可能没有那样的法宝，八成得去阴司了。”
“我们始终是一个旁观者。师父你说的说的对吗？”
李斗的手缓缓地穿过了一堵墙，他点了点头说道：“对，对啊。”
随后，李斗感慨的说道：“这里整个世界都是虚幻的，唯有你我是真实的。”
“徒儿啊，我们两个就报团取暖，你让为师好好感受一下真实吧。”
李斗抓住鬼面，连连点头：“嗯，这就是真实吗？又大又软。真实的手感真好。”
“徒儿，你也别闲着啊，为师也给你感受一下。哎哎哎，你往哪去啊？”
鬼面慌里慌张，说道：“师父，我感受到沈璐的气息了，我们先找人吧。”
随后，鬼面摆脱了李斗，仓皇而逃。
李斗紧随其后跟上去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叹了口气，小声嘀咕着说道：“我本不是色/狼啊。为了逼着三个徒弟帮我做事，只能出此下策了。”
“唉，我这一番苦心，谁又能知道呢？”
“每天忍受着道德的煎熬，逼迫自己猥/亵鬼面，我也很痛苦啊。我这也称得上牺牲，算得上是伟大了吧？”
“不过，有一说一，鬼面的手感是真不错……”
五分钟后，他们在一座大宅子跟前停下来了。
这宅子破破烂烂，显然已经荒废很久了。
而在大门口，贴着一副白色的挽联。
李斗能感应到，里面有一股凶戾的气息。
这是一座凶宅。
李斗对鬼面说道：“进去看看。”
鬼面试了试，又退了回来，对李斗说道：“这房子有古怪，我们进不去。可能因为这里不是真实的世界。回到人间之后，我们应该可以进去找人。”
忽然，李斗嗅到了两股熟悉的气息，从凶宅中飘出来了。
李斗顿时一愣，有些惊讶的看着凶宅。
这……不会吧。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