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少女下意识的按住了少年的手背的时候,她就已经输了。
于是许念放开了她。
她显得有些狼狈的翻身下来,充满了防卫姿态的抱住了双膝,虽然坐在一旁不远处,却是红着脸偏过头,怎么也不肯看许念一眼了。
她不说话转高手,许念自然也保持沉默。
有些事情适可而止不要给自己找太多的麻烦,否则就只会适得其反。
他打算再坐一会儿,等到对方缓和过来,再准备离开。
自己可不像她一样,有地方不回去,他可是相当恋家的人,从来不在外头过夜的。
可是还没有等多久呢,许念听到了旁边细微的声响,他看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了旁边的宁缘竟然从锦绣乾坤里掏出来了大宝贝……
不是,是一坛酒。
然后是两个碗。
“……你不会是想喝酒吧?”
宁缘点点头,打开酒坛的泥封,将酒水倒进了第一个碗里,然后她说。
“你喝不喝?”
“我不喝。”
好男人当然不随便和女人喝酒。
主要是许念并没有酗酒的习惯,也是不太理解,为什么所谓江湖上的那些侠客,都喜欢随时随地的喝酒,还有吃牛肉。
“那我喝了。”
“你喝了等会儿走不动路怎么办?”
许念撑着脸颊,上身光着的他,风吹过似乎还觉得有些凉,但是一看到自己的衣衫此时已经被宁缘当成了放在地面上的桌布,他就没有什么话讲了。
现在拿走就等于在别人吃饭的时候掀桌子,很难想象会发生什么。
宁缘端起酒碗,然后喝了一口,随意的说,“我反正不打算今晚回去,你要回去?”
“我现在怎么回去?”
许念看了看自己光着的上身。
宁缘红了红侧脸,“臭流氓……”
“好意思,不是你让我脱的?”
“那你衣服呢?”
“你猜猜我衣服现在在哪儿?”
许念没好气的说道。
宁缘低头看了看,然后看到了他的衣服垫在了酒坛下,她倒是没有什么愧疚的心思,反而是想到了什么,勾起唇角,轻笑起来。
“明天早上再给你。”
许念嗤笑一声,“随便你,反正到了半夜也没有人在外头晃荡。”
“咕噜——”
宁缘喝了一大口酒,望着倒影星辰与月光的湖面,冷笑着说。
“可别忘了,再晚宗门都是有巡逻的人的,而且咱们宗门都是擅长采补的女子,你又是出了名的弱,虽然可能是隐藏实力,但是如果你不想暴露秘密,那么遇到的话……是什么后果呢?”
似乎想到就会让人不寒而栗。
许念叹了口气,靠在了树上。
“你也擅长采补?”
许念突然的问题,让喝酒的少女措不及防,差点一口酒没有呛死自己。
她脸颊绯红的怒道,“胡说八道什么?我才不学那种东西!”
“可是许多人都学,这也是欢喜宗赖以成名的功法,许多的女弟子离开欢喜宗后行走江湖都靠这个赖以生存。”
“你觉得学这个很体面?”
宁缘不屑一顾。
许念摇摇头,“不觉得体面,但是也不觉得多么下作吧。毕竟本质上都是为了利益,既然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包装成什么样子又有什么意义呢,究其本源都是自私自利,而人就是会自私自利。”
“我不喜欢听道理。”
宁缘冷哼一声。
许念笑了笑,“也不算是大道理吧,就是谁都知道的常识。”
“但是你就喜欢把它说成故弄玄虚的样子。”
“有吗,你不要自己听不懂就说别人故弄玄虚,动动脑子很难吗?刚才分析我的时候还头头是道。”
“……许念,你是一定要在这里被我打一顿对吧?”
“……你喝你的。”
晓月,清风。
喝酒的少女,以及上身没有衣衫,靠着树昏昏欲睡的少年。
直到她放下酒碗,堆叠在一起,发出了轻微碰撞的声音。
“你睡着了吗?”
“还没。”
“你以后会离开欢喜宗么。”
她扬起头,屈起了双腿,下巴就枕在了膝盖上,微微抬起眼皮,望着遥远的星辰。
星辰是大自然的馈赠,是人生不会出现的灿烂模样。
有谁能如星河一样灿烂呢?倒是许多人如流星一般,短暂一瞬的辉煌。
许念一如既往的回答,“不一定。”
“按照你的性格不应该是在欢喜宗混吃等死一辈子么?”
宁缘忍不住回头看向他。
少年就静悄悄的靠着树,不知不觉仿佛他和这棵树一样,在这片湖泊边,独自孤独的,茁壮的成长。
宁缘希望许念就像是欢喜宗的一棵大树,永远扎根在那里。
不知道这是什么情绪,但是她希望如此。
眼神依旧混浊,仿佛和这黑夜没有什么两样的少年平静的说,“混吃等死也要看环境,如果有什么大的变故的话,不适合混吃等死了,我就应该换个地方混了。”
“不还是混一辈子?”
“我这辈子就这样了。”
宁缘低下头,看着脚尖处的浅草,轻声的呢喃。
“你这辈子不该这样的。”
“没有什么该不该的,确定了就是如此。”
“在这一点上你和姐姐很像,就像是天作之合。你们两个明明都像是不认命的人,却好像都认命了。”
听到这段话,许念还是会觉得这个少女不那么愚蠢了。
至少能看到这一层,当然,她低估了自己的状况这是正常的,但是宁茴的确如此。
她曾经多么骄傲,简直就是天之骄女,傲人的外貌,惊才绝艳的天赋,都足以说明她的不凡,可是到了现在,竟然需要别人的安慰才能还算不错的生活下去,这就是一种低头,就是认命。
“所以你姐姐希望你做一个不要认命的人。”
“你也如此希望吗?”
“跟我有什么关系?”
许念偏过头,而宁缘不看他。
眼中仿佛只有那片湖。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许念本来不想多嘴,但还是察觉了什么。
“你是不是喝多了?”
“……我还好。”
宁缘摇摇头,脑袋又低了下来。
“还说没喝多?你喝了多少?”
“就一坛……”
宁缘小声的说道。
许念看着那不小的一坛酒。
“好家伙,你是酒鬼?”
“……你不陪我喝,我只能自己喝了,还怪我。”
宁缘皱了皱鼻子,竟然显得有些可爱,只是脸上的酡红让她的醉态更明显。
“喝不了还喜欢喝……这玩意儿也没有这么珍贵吧?”
许念无奈的说道。
宁缘却皱着眉头低声说,“我不喜欢半途而废……”
“喝酒喝不了了也叫半途而废?”
“那也很丢人啊!”
“……你这么大声干什么?”
“……行,我不说话了。”
许念双手抱胸,靠在树上开始闭目养神。
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喝了酒就会变得奇怪,不要多说话,不要多互动,放着就好,酒醒了自然就结束了。
许念是这么想的,可惜还是想错了。
因为没过一会儿,他睁开了眼睛,低下头。
就和她对视上了。
和趴在了自己的身上,就像是趁着主人睡着,偷袭主人的猫猫。
“……”
许念没有说话,似乎已经是无语了,他看着宁缘,只有眼神在询问。
宁缘手掌撑在了少年的腿上,她稍微的支起身子,芬芳的气息流淌在许念的鼻尖。
她的脸颊红红的,醉态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