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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缠斗

      一人一虎,缠打至断崖。

    眼见苏郢就要被那刀岭虎王推下山摔死,萧月怀看准时机、闭上眼鼓足勇气冲了出去,就在一刹那,整个人撞上了郎君的胸膛,将他推进了断崖边上的一片草丛中。

    顿时眼前天旋地转,萧月怀紧抓着苏郢不放,直到被树拦住了腰身,才停了下来。

    “公主这是做什么?!那虎王发了兽性,危险至极!你不要命了么?!”

    谁知还没等她缓过腰上那股痛意,便听耳边传来一阵怒喝。仰头望上去,便见苏郢愤愤地盯着她,恼意斥满眼瞳。

    萧月怀刚想与他辩驳,便觉得身边的土地颤动起来,转头一看,那只身丈十一、二尺的恶虎冲着他们疾速奔来,一爪就要掀过来。

    苏郢想都没想,将萧月怀拉在身后,遂拔出配在腰间的君醉短枪,振袖一挥、精准地击中那恶虎的前掌,令它惊嘶一声、向后一倒,重重地摔在了枯叶堆上。

    趁此空当,郎君拽住公主的衣袖,朝反方向窜了过去。

    萧月怀已被撞伤了腰,逃跑时强忍着痛意支撑着,脸色逐渐苍白。苏郢回头看了一眼,立即发现了她的异常,于是一声不吭地将她拉到怀里,拦腰横抱而起,继续向前奔行。

    恶虎倒地片刻,为他们争取了逃命的时间。

    苏郢寻到一处安谧隐蔽之所,将萧月怀放置下来。见她浑身发抖、面色难看,他便低头贴耳轻声安慰道:“公主别怕,臣定会降伏那虎,将您带出去。”

    说罢,他便再次冲了出去。

    萧月怀捂着腰、满脸冷汗,扭头望着他飞去的背影,心中五味陈杂。

    他方才舍命相护,究竟是什么理由?她已将厌恶之情表现得如此明显,又为他设造这般险境,他应该烦她才是...

    可是...方才萧月怀亲眼所见,苏郢护她之时,没有半分犹豫。

    她扑出去救人是因为心中愧疚,但尽管如此也煎熬了一番才做出决定,可是苏郢...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

    到底为什么?只是为了娶她?连命都不要了?

    还是说...他与陆平笙一样,藏了别的目的?

    林外动静愈来愈大,地面跟着震了好几下,虎啸声连连不断。约莫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小路上突然没了打斗的声响,彻底地落入沉寂。

    萧月怀眉心微跳,一股薄凉从背后攀爬至脖颈。她惴惴不安着:苏郢该不会死了吧?

    脑海中冒出这个想法,使她顾不得腰间疼痛,手撑着地面缓慢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朝林外行去。

    此刻她心乱如麻,莫大的歉疚之意几乎将她全部笼罩。若苏郢当真与那刀岭虎王缠斗而死...她该怎么办?

    此事的发展,已远超她的想象...

    人命债,她要如何偿还苏家?

    正当她陷入深思、不知所措之时,只听耳边响起一声低弱的闷吼声。她立刻绷紧精神,不由自主地颤动身体,抬眸望去。

    那刀岭虎王竟倒在林径中央,微微喘着气,像是被什么东西麻痹了四肢无法动弹。

    萧月怀捡起脚边石子,朝大虎扔了过去。它虽被石子惊动,却并没有起身发动攻击。

    在确定它已无反还之力后,萧月怀小心翼翼靠近,在那庞然大物的身边搜寻着苏郢的身影,却在大虎背后的不远处寻到了一叠沾满血迹、破碎不堪的衣裳。

    她连忙将那衣物拾起、手足无措地抱着,漫山遍野地喊道:“苏郢!苏郢?你在哪里?!”

    萧月怀在附近找了许久,可苏郢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完全消失了踪迹。

    难道...是被那刀岭虎王吞裹入腹了?

    萧月怀冷不丁打了个寒战,整个人也焦灼起来:

    这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她更没办法同苏家交代了。何况苏郢乃是难得一见的将才,若因她的一念之差而死...恐怕连父皇也要动怒,亦会寒了边境将士们的心。

    “公主,你怎么出来了?臣正要去寻你。”

    就在她心慌意乱,竭尽全力想着补救之法时,一声熟悉的嗓音响起。苏郢穿着单薄的内袍,从树林里走了出来,他步履稳健,似乎并没有受伤。

    萧月怀脸色苍白、蹙起细柳眉,死死咬着下唇,恶狠狠瞪着他,阴阳怪气道:“苏将军去哪了?我险些以为你被虎王吃了呢?”

    那小女娘阴着脸很不高兴。苏郢观之,先是一怔,后而低眸浅笑、语气温和:“公主这是在担心我?”

    “我担心什么?我巴不得你真死了!世上怎有你这样厚脸皮的人?”萧月怀气急,抚着胸口跳动过快的心脏,难受地蹲了下来。

    苏郢见状,连忙收起脸上的笑意,手脚慌乱地走到公主身边,柔声认错:“臣让公主心神不宁....实在罪该万死。”

    萧月怀红了眼眶,抬头泪眼汪汪地望着他,眼瞅着他一脸无措、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忽然忍不住笑出了声,伸手拉住苏郢的袖子,喃喃自语道:“幸而你无恙。”

    苏郢没听清她说什么,在瞧见她眸中的一丝泪光后更加的六神无主,他半蹲着身子,伸手绕过公主的胳膊,将她轻轻抱起来,如捧珍宝般小心翼翼。

    萧月怀惊呼一声,再回神,已在他的怀抱中躺好。

    “你做甚?”她疑了一声。

    苏郢:“虎王已被降伏,臣与公主也该原路返回了。”

    萧月怀被他抱着,只听他口中一声哨响,那只躺在林中央的大虎竟乖顺地站了起来,像只安静的大白猫,跟在他们身后往山外行去。

    她目瞪口呆地盯着那只虎,又不敢相信地望了一眼苏郢,心生好奇:“你究竟是怎么将它降伏的?”

    苏郢:“臣于边疆厮杀多年,见过比它还要凶残的动物,若想驯服他们,便要抓住七寸。刀岭虎王的要害之处,在它的后颈。臣以细叶竹针射入了它后颈的穴位之中,便令它立刻酸软倒地。空隙时间,臣猎射了几只野兔供它吃食,安抚住了它的情绪。”

    “虎王被囚铁牢,已数十年未能安稳度日。这片刻的宁静,足以令它放松身心。公主从林中出来之前,臣将将才从虎王颈后取出竹针。此刻它已恢复了力气,见我并无伤它之意,又见我投食于它,便自然顺服。”

    原来,那满是血迹的衣裳,是他宰杀野兔留下的。

    萧月怀听着,总觉得他驯化此虎的过程,有些耳熟。

    她仔细想了想,记起上辈子她被虎王所惊、大病一场后阿禄同她说的话。那个救她一命的小宦官...亦是用同种方法。

    萧月怀仰头望向苏郢,梅纹银面下的那双眸平静淡然、毫无波澜。

    只是巧合么?

    她疑惑一瞬,又问道:“方才...你去林中做了什么?既然已经将虎王制服,为何不立即来找我?”

    苏郢轻声答道:“臣与公主滚落深丛时,将君醉枪丢在了那里。臣刚刚是去取枪了。”

    萧月怀看了一眼他背后挂着的那把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