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白驹过隙,一晃旭儿已经八岁。慕澜日夜陪伴两个孩子,这才得以熬过这永乐宫中漫长的岁月。
“母妃睡醒了吗?”
一个锦衣少年大步流星走入走入殿中,只见这少年双目灿若星辰,双眉如剑轻微上扬,脸上透着一股英气。
“嘘,娘娘还在睡,昨夜咳了半宿,皇上吩咐千万别吵醒娘娘。”宫女灵儿单指置于唇前轻声说道。
锦衣少年哪管宫女劝阻,径直走入寝殿内。
…梦中,她横刀剪断手中长发,那断发丝丝落在地上…“澜儿,求你不要…”他的声声哀求直让她肝肠欲断,他痛苦的眼神撕碎她的心…“尹剑,对不起,我不愿见你难过…可楚皓离不得我,我已欠他太多…”尹剑绝望崩溃,她痛彻心扉,蚀骨之痛让她从梦中惊醒。
慕澜朦胧睁开双眼,眼前旭儿正不停用手摇晃她的手臂,一脸担忧的看着她,“母妃,醒醒,你又做噩梦了…”
慕澜只觉耳边湿润,这才发现枕头早已被泪水沁湿。
旭儿把她扶起身,“母妃,你日日闷在这永乐宫,难怪会胡思乱想噩梦不断,我今日定要带你出去走走。”
慕澜只觉头晕目眩,昨夜宫女给她端了碗安神汤,喝了那汤之后便头脑发晕,昏昏欲睡,若不是被旭儿摇醒还不知要昏睡到何时。
她边用指搓揉着太阳穴,边问旭儿:“你今日为何回来得如此之早,太师让你念的书你都念完了吗?睿儿呢,为何没和你一同回来?” 记住网址www.mianfeizhuishu.com
旭儿道:“大哥还在读《尚书》,读得正起劲。母妃,你知道我不喜欢读书,我只想习武,当皇帝是大哥的事,我可不愿当皇帝,像父皇那样日日都有看不完的奏章,没有一点乐趣。”
慕澜溺爱的看着旭儿,口中嗔道:“你这孩子怕是今日又逃学了。”
旭儿摸着脑袋尴尬地咧嘴一笑。
随即他挑了挑眉毛说道:“你可知今日宫里要来个大人物?”
慕澜早已对身边一切麻木无感,但还是不愿扫了旭儿的兴,附和问了一句:“多大的人物如此稀罕?”
旭儿拉着慕澜的手臂,说道:“母妃,你陪我去见见他,见了你就知道…
旭儿又坏笑道:“到时顺便再帮我一个忙。”
“旭儿,母妃今日有些乏,怕是陪不了你…”慕澜不情愿道。
她已许久未踏出过这永乐宫半步,自那日断发之后她已万念皆灰,除了两个孩儿,这世间一切于她来说再无半点趣味。
“母妃,求你了…”旭儿不停摇着慕澜的手臂哀求道。
慕澜极宠旭儿,看他那眼神放光小模样,哪里舍得驳了他的兴致,口中道:“好了,好了,怕了你了…”
————-
旭儿拉着慕澜在御道上等了许久。旭儿翘首企盼,口中喃喃:“照理说他和父皇商议完就会从这出宫…这都申时了他们也该谈完了…”
“什么人物这么了不得,居然能让我们旭儿耐着性子等这么久?”慕澜问道。
此刻她只觉双腿发酸,已不知陪旭儿在这御道御道上站了多久。
“他是南朝最厉害的人物,我的偶像。”旭儿眉飞色舞地说道。
慕澜笑道:“南朝还有比你父皇更厉害的人物?”话音刚落,慕澜瞬间晃了神,南朝厉害的人物怕还有一人,尹剑是你吗?
“他来做什么?”慕澜心绪万千,喃喃自语道。
“好像是来和父皇协商南朝各地商号税赋的事…老师和大哥聊天时我在旁听了一耳朵…什么税不税的,我也是一知半解…”,旭儿心不在焉的答道。
“母妃,你先这等着,我到前面去看看…”话音刚落,旭儿一溜烟就没了踪影。
——————-
旭儿到承乾殿,两仪殿外晃悠了一圈,终于在太极殿前寻着了那些期盼已久的白色身影。
他大步走上前去,拦住尹剑一行人的去路。
尹剑看着眼前这少年,直挺挺地站于自己面前,小小年纪就已英气逼人,眉宇间透出一股飞扬的神采,眼神中没有一丝怯懦,只有与生俱来的王者自信。
尹剑倒是觉得这个少年有几分像自己,对他顿生不可言喻的好感。
尹剑嘴角微扬,浅笑道:“你为何拦住我的去路,你可知我是谁?”
旭儿不卑不亢地答到:“我知你是那五岳派掌门,天下第一剑术高手。”
尹剑笑道:“你倒是很聪明。”
旭儿道:“你可否教我剑术,我想让你收我为徒。”
尹剑问道:“我为何要收你为徒?”
旭儿从容自若道:“我父皇是当今圣上,我母妃是这后宫中唯一的嫔妃辰妃,我做你的徒弟绝不会辱没了你。”
尹剑沉默了足足有一刻,缓缓问道:“你母亲还好吗?”
“你认识我母妃?”旭儿问。
尹剑点头。
“她还在御道上等着,我带你去见他。”旭儿说道。
—————-
慕澜看着他从御道的尽头而来,耳边只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声,前尘往事涌上心头,隔着重重时光与岁月。
他走到她面前,怔怔的看着她,过了许久才轻声问道:“澜儿,别来无恙?”
她竟不知这些年来“澜儿”这两个字已在尹剑心中已呼喊了千万次,他未曾有过一刻不在思念她,相思无解的痛楚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他从未敢期盼与她重逢,只道是余生都将在无边的孤寂与黑暗中度过,旭儿的忽然出现犹如旭日初升一般,瞬间照亮了他心中的灰黯与绝望。
慕澜极力压抑喉头的哽咽,温声到:“一切安好”。可她怎会好,这些年她的梦里心里全是他,心中未曾有过半点愉悦。
尹剑慈爱地伸出手轻抚旭儿的肩膀,“旭儿竟都长这么大了。”
慕澜努力压下眼中的泪光,点点头。
旭儿看着慕澜说道:“母妃,你们既然相识那是最好,你帮我求他,让他收我为徒。”
尹剑拍了拍旭儿的肩膀,眼中尽是暖意,浅笑道:“这孩子我极喜欢,我自然是乐意收他为徒。”
慕澜心中只道:旭儿毕竟是他的孩儿,若能把旭儿送回他身边,让他们父子团聚,让旭儿陪着他,至少能弥补一些我对他的亏欠。
慕澜轻摸着旭儿的头,柔声问道:“旭儿,你若做他的徒弟便要和他上山,你可愿意?”
旭儿不假思索道答道:“若能跟他上山学艺,那当然是求之不得,我盼这天盼了许久。”迟疑了片刻,他又说:“…只是怕父皇…他日日逼着我读书…”
慕澜道:“好,我会同你父皇说,让你随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