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
武无霄眼神渐凝。
二话不说，立刻挥拳再度迎上。
宁尘神色冷冽，手中黑刀急扫，至纯至刚的手段又一次相撞，互角出宛若刀锋般的逼人寒风。
但，武无霄很快发觉一丝异状。
原本此人还能被自己轻松压制，可随着双方不断交手，其无论力量还是速度都在不断提升，仿佛永无止境般变得更强！
“好小子，你用了何种手段！”武无霄怒然大笑，拳风如龙吼咆哮。
宁尘身处于致密拳影，身形却岿然不动，无比冷静地观察其身上的每一丝肌肉颤动、每一处经络灵气...都慢慢映入眼帘之中。
全身仿佛化作血焰本身，熊熊燃烧，随战意激昂而涌向全身，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力量——
可战！
“是这股诡异的血色烈火吗！”武无霄蓦然伸手穿破血焰，狞笑着一掌直接轰至面庞。
但宁尘只是面无表情地侧首闪开，刀光骤显，二人间铿锵巨响连串，拳影刀光炸成一片，直至虚幻星光缠绕血焰冲天而起，化作一柄十丈有余的刀罡轰然斩落。
武无霄急退数丈，低吼着挥掌迎击。
随着二人攻势一触即离，当即震开震撼风浪。
砂石飞溅之际，武无霄眼中渐起惊异，就见宁尘自烟尘中再度一步步踏出，面容冷峻地提刀直指而来：“继续。”
“...呵！”
武无霄冷笑一声，眼神却颇为感慨。
原以为此子天赋已是恐怖，可如今亲身体会，才知晓‘恐怖’二字都难以概述。简直是真正的人间妖孽，难以凡人层次视之。
其一身气魄正在激战中不断凝练夯实，如同剑胚得以锻造，随厮杀如淬火，在重压下得千百次的锤炼敲打，直至磨练出远超同等境界的惊人修为与武技。
或许说来简单，但其中凶险唯有他与眼前这小子自己知晓。最初交锋的一招一式，哪怕只是擦碰一丝就要身受重伤，可正是其不断抓住转瞬即逝的机会、做出一个又一个正确的临场判断，才能将战局拖延至此。
这小子，是真正的武道天才。
“可惜，这样的天才出现在武国之中，与你背后的皇帝而言可不是一桩好事。“
武无霄冷然笑道：“你若能崛起，便会是其心腹大患。”
宁尘淡漠道：“想挑拨离间？”
“老夫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武无霄笑意森然，一字一顿道：“此人武道意乃是天下无双、无敌于武国，你的存在迟早将会是他心头梗...哪怕你今日能将老夫斩杀于此，你迟早都会是第二个‘武无霄’。”
武国皇帝远远亦听见了二人对话，沉默无言。
但，宁尘只是横刀而立，平静道：“战便战，说这些废话有何意义。”
话音刚落，他主动出招，气势凶猛地挥刀斩去。
铛铛铛——！
刀芒纵横、战意如火。
武无霄脸色微变，隐隐已能感觉到一丝压力。
挥拳抵挡刀锋之际，同样能感受到那阵阵刺骨冰凉的寒意...这小子，在不断提升灵气密度、打熬锋芒。
这是将自己当成了磨刀石？
但他即便想反击压制，可每当催动体内的元灵之力，神魂内就传来剧烈疼痛，仿佛有丝丝龙吟回荡，武国皇帝留下的暗创仍在发挥着作用，烧灼着他的魂魄。
“...真以为老夫，是你这小辈能随意蹂躏？！”
武无霄却猛地怒吼一声，霸气冲霄，肌肉结虬，背后支离破碎的凶魔虚影浮现，一拳直接将挥刀前来的宁尘轰飞至百丈开外。
“噗！”
鲜血喷洒，武无霄步伐一阵踉跄。
强忍暗伤催动一丝真灵，已令他伤上加伤，几欲昏死。
但沛然无穷的凛然战意，却依旧让这位武夫屹立不倒，怒发冲冠地朝着武国皇帝走去。
脚踏之地皆燃起汹涌烈火，如炼狱行者，杀气四溢。
“让一个外人小子为你争取时间，你还有何脸面自称武国之帝。”
武无霄满脸鲜血，寒声冷笑。
皇帝缓缓站起：“朕是欠了他一个人情...不，之前就已欠过一回，往后自然会慢慢偿还，无需你这真正的外人多嘴多舌。”
杀机毕露，真灵神魄境的致命一念，在这一刻倏然碰撞！
二人瞪大双眼，虚空中仿佛有神念碰撞、玄招激荡，待由虚化实，武国皇帝的左肩连同身后数里大地都被碾碎轰平。
而武无霄的背后，却是万物寂灭，生灵皆亡——
“...呃。”
战意如火的老者踉跄后退两步，吐出血肉残渣，低头一瞥，就见胸膛处赫然被剑气贯穿，化作可怖醒目的空洞。
但皇帝却来不及欣喜，却立遭反噬冲击，神情恍惚一瞬。
下一刻，其整个人就被武无霄一拳轰飞了出去。
“了不得...了不得！若非我提前融合了穹魄之气，这一剑怕是已经身死。”
武无霄脸上黑气渐升腾，面目扭曲地嘶吼道：“但老夫如今才是真正的——”
噗嗤！
漆黑刀刃，瞬间捅穿了他的头颅。
武无霄瞳孔骤缩，一脸愕然地看向身前。
宁尘，又一次地回到了战场。
“你早已败于武皇之手，又如何一而再再而三地自丢脸面。”
宁尘抹掉嘴角鲜血，脸色惨白地握刀而立：“这般无畏勇猛的武道之意，当真要屈服于这凶兽妖魔的一点气息，让你变成癫狂疯魔的怪物...死皮赖脸地纠缠不休？”
“......”
武无霄怔怔无言，原本再度捏紧的双拳，渐渐地放松下来。
早已被杀意所充斥的双眼，倏然恢复一丝清明，渐起复杂，心底幽幽叹息一声。
“是我...败了。”
执念一朝散，战意也随之燃尽。
宁尘咬紧牙关，奋力拔出了厄刀。
武无霄踉跄一步，咧嘴笑道：“小子，你很有前途...这小小武国不该成为你的束缚，你该去更为广大的舞台...那里才能叫你真正一展拳脚...”
森然杀气悄然散尽，苍老枯槁的面庞上，只剩下几分慈祥与解脱。
万般讥嘲的话语被慢慢咽下，宁尘沉默片刻，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武无霄双目失神空洞，却是抬手一招，自深宫后方铿锵一声，一柄缠龙大刀飞射而来，落入其掌心之中。
“老伙计，皇兄果真还一直留着你...”
他紧紧握着刀柄，含笑垂头，便杵着刀没了声息。
大刀震颤长鸣，仿佛悲哭哀嚎。
“......”
宁尘怅然若失，周身血焰渐渐消散，心中却没感觉到丝毫得胜的喜悦与畅快...
眼前的强敌，说到底只是一个心怀归乡意的老人。
如今此人已是心满意足，安然离去。
“武无霄此人，亦正亦邪，能有此结局也算圆满。”
背后传来低沉声音。
宁尘回首，就见刚才被震飞的武国皇帝又再度踉跄走来，只是浑身虚实不清，看不清真容相貌。
“他此番突入皇城造成诸多破坏，但将麾下各大魔宗的高层一并携来，皆覆灭于此，对我等武国而言也算得上一件好事。”
武皇轻轻叹息一声：“或许，他心底深处仍留着一丝身为武国皇族的希冀。”
宁尘对此不置可否，只是平静道：“武皇有如此修为，之前为何不出手，反而将诸事都推脱于叶尚书负责，直至将局面拖延至如今这种地步...是因为你身上的旧伤？”
“朕有他事要办，不得已而为之。”
武皇侧目望来：“此次你护驾有功，朕会依言好好重赏于你。”
四周人影渐显，似是皇宫内卫终于前来。
同时还有一股深邃可怕的气息骤然逼近，令宁尘心神猛然一紧。
但武皇很快拂袖一摆手：“眼下场面由朕处理，你们退回皇陵便是...还有，将武无霄此人的尸首一并带去吧，带回其当初的旧居埋葬。”
“...好。”
虚空中，似有人沉闷应声。
而原本站立而死的武无霄也仿佛被人隔空摄走，连人带刀直接消失。
宁尘默然望去，半晌才道：“果然没有什么正魔之分...”
武皇淡然道：“武道修行，无愧于心便是。”
“宁尘——！”
远处响起熟悉的呼喊声。
宁尘侧首，就见叶舒玉正满脸焦急地快跑而来。
眼见熟人前来，他原本紧绷的神情也倏然放松，勉强一笑：“舒玉姑娘...”
叶舒玉刚跨过沟壑前来，慌乱失措道：“你、你受了好重的伤...好多血...快快躺下来别再乱动了！”
宁尘愣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满身伤痕，后劲袭来，顿时疼的龇牙咧嘴。
沉默许久的九怜暗暗撇嘴：“笨徒儿，打的热血上头，如今才知晓疼痛？”
那股玄之又玄地状态迅速消散、沸腾之血逐渐平息，源自于神魂之中的寒冷瞬间充斥全身。
宁尘差点没喘上一口气，直接瘫坐在地。
叶舒玉连忙上前扶住：“没事的，外面的魔道狂徒都已被镇压，很快就会有太医前来救人，你再忍着点。”
“呼...伤势还好，只是有些累。”宁尘虚弱地哂笑两声：“待会儿，可得让舒玉姑娘帮我找一张...能躺下安心睡上一觉的软床...”
叶舒玉刚想再说些什么，却见肩旁只剩幽幽呼吸声，急忙细看，生怕其内伤发作。
武皇负手走来，淡然道：“此子在战前就已是精疲力竭，如今能强提气力与武无霄再大战一场，已能称得上体质恐怖，这点伤势还要不了他的命。”
叶舒玉担忧望来：“但，会不会留下什么隐疾暗创...”
武皇摇了摇头：“他身体结实的很。”
况且，刚才那股古怪的缠身血焰、无形的神念之力，为其接连挡下了武无霄的拳风攻势，还不曾留下什么致命伤...只是现在不好再详说解释。
“那就好。”叶舒玉长松一口气，轻轻抱住昏睡无力的宁尘，顿时一同瘫坐下来。
见其满脸的疲惫，武皇垂首轻声道：“这连番奔波，可是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