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尘听得一脸惊疑不定，再仔细打量了一眼对方。
此女不仅长相绝美，容若皓月白皙，身上衣裙更是华美秀丽，纹金绣凤，恍若凤仪之束。
在皇宫有胆子掰扯皇帝与皇后的关系，此女身份定是尊贵...难道是武皇的女儿？
“你更在意我的身份？”绝美少女螓首微斜，似笑非笑道：“听见我刚才这番话，难道没点惊喜诧异之类的情绪？”
宁尘稍定心神，道：“我若想知道，到时候自然会与舒玉姑娘亲自聊聊。”
绝美少女交叠其裙下玉腿：“看起来，你的确不太生气？”
“自然没有。”宁尘随口应声，整了整衣装，眼神暗扫过四周。
环境陌生，但看此地富丽堂皇，应该是在皇庭内的某处宫殿？
绝美少女随性一笑：“别打量了，这里正是叶皇后的住处，她之前与你一起修养，刚刚才出门离开的，这里也没什么人会害你，安心便是。”
宁尘眉头微皱，翻身下床，略感疑惑地看着对方。
“你，究竟是何人？”
其身上有股熟悉气息，好像不久前才刚刚碰见过...
“你觉得，我是何身份？”绝美少女懒散地斜靠在床栏，环抱着双臂，笑吟吟地侧眸瞥来：“若猜对了，我或许还能多告诉一些你想知道的情报。”
语气轻佻随意，丝毫没有皇亲国戚该有的仪态，瞧其眉眼间的神态，反倒更像游历天下的慵懒侠客，又带着几分少女的俏皮心性。
宁尘低声道：“你是武皇之女？”
绝美少女秀眉微挑，莞尔道：“半对半错。”
“你是武皇...”
宁尘顿了顿，继续道：“武皇之妻。”
绝美少女翻来一记白眼：“好小子，故意在揶揄朕？”
宁尘这才微微一笑：“武皇陛下故意跑来戏弄在下，又怎能不回应一二？”
见其不卑不亢的模样，绝美少女脸上稍露出几分好奇，问道：“你是如何瞧出朕的身份的？”
“无非就这两三个猜测而已。”宁尘笑呵呵道：“毕竟舒玉若真是皇后殿下，能有资格闯入此地，还有这等威严气魄者，要么是皇庭公主之流，要么便是武皇本人。”
尤其是那股气息，错不了。
“看来你还没睡蒙了头。”
绝美少女...或者说，武皇正抬肘靠栏，饶有兴致地笑道：“你刚才得知舒玉的皇后身份，虽惊却不曾震惊，如今见朕一副少女姿态，同样也是笑意温和...朕是不是该称赞你的处变不惊？”
宁尘正色道：“在下先谢过武皇赞美。”
“你这性子，倒是比叶舒玉信中描述的还要轻浮些。”武皇摇头失笑一声。
宁尘心思微动。
舒玉姑娘，写信与武皇提及自己之时，又是说了什么话？
“需要与朕出门散散步么？”
武皇轻笑道：“我们可以有很多话可以聊一聊。”
宁尘略作思忖，颔首道：“遵命。”
“与我相处，不必太过恭敬拘束，轻松些便是。”武皇站起身，笑眯眯地摆了摆手，率先走出了房门。
宁尘凝视其离开的背影，默默拿来一旁外袍穿上。
直至这时，九怜才暗中嘀咕道：“此女颇为诡异。”
“怜儿有何发现？”
“其身上的确有龙气缠身，但又有些似是而非。”九怜低声道：“不过她对你的确是没什么敌意，放心聊聊便是。”
宁尘若有所思，正欲出门跟上。
但九怜很快冷哼道：“别看别人长得漂亮，心底里又开始动一些歪念头。”
宁尘脚步骤顿，哭笑不得道：“这可是武国的皇帝陛下。”
“对你而言又有何区别？”九怜斜睨道：“祝艳星还是冥狱之主，相当于冥府之皇，还不是得乖乖坐在你怀里咿咿呀呀的，都被你弄哭过两回了。”
宁尘：“......”
这话听起来，怎得自己好像是什么阴险邪恶的下流狂徒似的。
...虽然，的确有点风流花心。
“放心吧。”他深呼吸一口气，冷静道：“现在我的确有许多正事想问她。”
九怜撇撇嘴，没再多言。
实际上，她对于这位突然现身的武国皇帝，也是颇感好奇。
毕竟此女身上的状况，实在是难得一见。
...
初春清晨，尚有几分寒意。
淡淡雾气漫天荡漾，颇为典雅清幽的花园之中，正有纤细倩影背手驻足，落叶碎花翩飞傍身，秀美如画。
宁尘刚出门，便被眼前景色所夺去了目光。
深深看着花丛中的武皇少女，他心底终究还是升起几分...难以想象的恍惚感，仿佛眼前一切都只是臆想。
在他一直以来的想象中，武国皇帝应该是一位肃穆严厉的中年男子，冷酷而又理智，运筹帷幄，更身负惊世修为。
而如今...
惊世修为的确是有了，可其形象却与这二十来年的想象截然不同。
“之前嘴上说的轻巧，看来还是藏不住心底里的惊讶。”
武皇侧首瞥来，莞尔道：“你很好奇，一国之君为何会是一个看起来青涩的少女？”
宁尘迟疑片刻，点头道：“对。”
“其中有些缘由。”武皇笑吟吟道：“比如先皇唯有我一个子嗣，膝下无子，这武国皇位自然便落在了我的身上。”
“那您这些年，一直都是以少女容貌示人？”
“不是。”
武皇意有所指道：“你不是见过我的‘化身’了么，那才是我上朝时的姿态。”
宁尘心头一动，很快想起之前那道金光缠身的威严身姿。
细细想来，的确是看不清其真容相貌、也难以分辨男女身形...
“所以这些年来，皇上你才会深居简出，鲜少对世人展露真容？”
“也算几分原因吧。”
武皇不置可否：“当然，我本就不喜抛头露面之事，自然能省则省。”
宁尘一时哑然。
“还是再聊聊舒玉之事吧。”武皇嘴角微扬：“得知她是我的皇后，你心中有何感想？”
宁尘脸色古怪道：“皇上才刚保证过你们二人清清白白，我还要什么感想？”
“哈...也对。”
武皇失笑一声，坦然道：“放心吧，我刚才说的并非玩笑。她之所以是皇后，并非是我与她有什么恋情，而是各取所需。”
宁尘眉头微动：“这是你们之间的交易？”
“说是交易也不尽然，毕竟此事她没得选择。”武皇平静道：“早年间，她只是一介宫中孤女。是我看中了她，将其挑选为皇后，借此来搪塞群臣的非议。而她也需要我的保护，能让她在宫中安然自处，不受旁人欺负。”
宁尘愣了一下：“就...仅是如此？”
武皇笑了笑：“你还想我们二人有什么恩怨情仇、惊天秘闻不成？”
“呃...”
“待其封为皇后，我与她相安无事，相处的也还算融洽。”武皇招了招手，示意其跟上脚步。
宁尘正听得好奇，连忙跟随在其身后而行。
“至于接下来——”
武皇负手踱步，不咸不淡道：“她待在晚凤殿...也就是我们如今所在之处，一直都在念书弹琴，悠然度日，而朕则是处理朝政，日子便一天天过去。”
“这期间，没发生点什么？”
“当然没有。”武皇瞥来一眼，笑道：“相处二十来年，我与她的关系更像是朋友...当然，朕本以为她只懂得弹琴作画，没想到还略懂些朝政事务，有时入夜后也会喊她来帮忙处理些麻烦事。她也会教朕一些弹琴的技法。”
宁尘一怔。
二十年来...
“舒玉姑娘她与皇上您，已经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
“很惊讶？”
武皇眉头微挑，恍然笑道：“是因为朕现在看起来尤为年少青涩，不像是年长之人？”
宁尘呃了一声：”舒玉姑娘能看得出成熟风韵，但皇上您...“
“朕的年纪，兴许能当你的母亲了。”
武皇意味深长道：“兴许，还要更大一些。”
宁尘心思急转，蓦然道：“是因为修为缘故？”
“...反应还算快。”武皇颔首道：“正是修为所致，朕才会维持这幅青涩姿态至今。”
平静语气，其中听不出丝毫情绪波澜。
宁尘刚想开口，但武皇却很快一拂衣袖：“所以在朕眼中，舒玉更像是妹妹一样的存在，没有掺杂任何多余杂念。”
宁尘皱眉沉吟片刻，低声道：“既然你们二人已有二十年情谊，又为何要让舒玉姑娘去当什么武部尚书？”
武皇脚步微顿一下：“不是朕让她当的。”
宁尘一惊：“什么？”
“她自己想要成立武部。”
武皇继续迈出脚步，继续道：“朕因修炼之事耽搁许多朝政，而她便决定要帮忙分忧，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当然，她心底深处，或许也有几分为国为民的执念情怀。”
她轻叹一声：“舒玉的确是一位好姑娘...皇后身份所带来的荣华富贵，非但没有让她沾染了凡尘俗气，反而让其心怀感恩。那些年来的吟诗作赋、弹琴作画，更令其有了剔透玲珑的智慧与情操...直至如今的甘愿付出。”
宁尘默然无言。
如今再想起叶舒玉屡次疲惫到昏迷的惨状，他心底也难免升起几分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