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衍一的话，让赵才来精神一震。他似乎没想到警察会这么说，一时间他竟然觉得有些心虚。但转念一想，他不该心虚，就算真的见过，那也是天神委托的，他只是在帮助那些失败的人重新找到自己的定义，从而去开启新的人生。而且……他是用聊天软件指导的那些人，他根本就没有去过现场！
“警察同志，你真喜欢开玩笑。”赵才来说，“我有没有见过你还不知道吗？张胜他们死亡的时候，我可是待在家里。有没有出现在现场，我想你们最应该清楚不过。”
司衍一冷笑了一声，手指轻轻点着桌面，说道：“没见过吗？你的妻子不就是这么死的吗？”
赵才来猛地站起身，一脸惊恐地看向司衍一，他大口地喘着粗气，似乎想到了什么场景。然后他又缓缓闭上眼，重新坐了下来。赵才来问了句：“你们查过我亡妻的死了？”
南南将手里查冯知书查到的资料放在桌面上，说道：“冯知书的死看似是因为学生没有考好自责而自杀，但其实另有隐情对吧。”
“学生没有考好，她自责，但也不至于自杀。她和你一同回到老家，的确是因为这件事想要转换一下心情。你想生孩子，带着她去体检，但最后却因为她的身体问题不适合怀孕而奚落责骂她。你和她大吵了一架，一走了之之前你说了句‘那你去死’，而这句话成为了她自杀割腕的导火线。”
“她割腕自杀的场景，和你刚刚描述的差不了多少吧。”
南南说得平淡，但赵才来却无法平淡接受。
的确，冯知书也是割腕自杀的。他那天推开门，冯知书整个人就趴在桌子上，鲜血流在桌面上，厚重的血腥味充斥整个房间。后来法医检验了尸体他才知道，冯知书在割腕后并没有立即死亡，而是一点一点地看着自己的鲜血流尽。
冯知书的死，他一直都不愿意过多提及。在外说的是为了学生自责，但只有他和家人知道，是因为那场争吵。他不愿意承认一切都是因为他，所以才会找各种借口和理由为自己洗白，所以……才会编织了一个让人自杀是让人解脱和救赎他人的谎言。
“是啊，她就是那么死的。”赵才来又忍不住自欺欺人，“她自责自己的学生没有考上好的大学，也自责没能给我生孩子，所以她选择了解脱，选择了离开人世。她是应该离开的，只有离开了才不会像我一个继续苟活，活在一个永远不会有孩子的人生。”
“苟活？”南南说，“可是你活得很好，甚至一次又一次地让别人去死，而你依旧活着。”
“对，我是要活着。”赵才来说，“我得活着帮助更多的人解脱，如……如我亡妻一样。”
“可是她要的，从来都不是解脱。”南南一双眼格外冷清，丝毫没有了她平时的甜美温和，她继续，“她明明可以一刀就让自己的毙命，却还是选择了割腕看着自己的血流尽。她为什么这么做？因为她给自己留了一个希望，希望在她血流的那段时间里，能够被真正的救赎。她希望的是自己被拯救，所以给自己留下了一线生机。”
“只可惜，没有人救她。公婆不在意她，丈夫不理解她，最后……她只能带着遗憾和悲痛离开人世。”
“她根本就不是解脱，而是被推向了另一个深渊。”
赵才来不住地摇头，扯着嗓子喊：“你胡说！你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你是最清楚的。”南南叹了口气，“别再自欺欺人了，也别再执迷不悟了，或许选择自杀死亡都是那些死者自己，但是你却是那把划破他们皮肉的刀子。你的妻子是如此，其他人也是如此。”
“你自己不也畏惧死亡吗？不然你也不会打着自杀是解脱的旗号让别人死，自己却活到了现在。”
“赵才来，你就是个懦夫。把错误都归结在别人的身上，逃避自己的责任，甚至还为自己的错误编织一个谎言。你真的很可笑。”
南南越说越觉得上头，司衍一虽然说“夏虫不可语冰”，但她还是忍不住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生命是人这一生中最宝贵的东西，不然你也不会那些想要孩子的诞生了。你的妻子的死你不是故意的，但那些无辜的人的死呢？他们所走的每一步，都是你指使教唆的。他们原本还有大好的年华，他们就算现在是失败的是痛苦的，但他们还有转圜的余地，还能继续为他们的人生创造价值。”
“即使可以轮回转世，但现在的人生只有一次。”
“他们需要的，不应该是逃避和解脱，而是鼓励和改变。”
南南认真地问。
“所以赵才来，你还要错下去吗？”
赵才来没出声。
等了许久，见赵才来再没有说话，而是一脸阴沉地低着头。他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们知道这个人丝毫没有悔改之意。
司衍一站起身对南南说：“算了，南南。走吧。”
南南叹了口气，跟着司衍一站起身。
两个人正要离开审讯室的时候，突地赵才来抬起头说了一句：“我没有错，错的是你们。”
司衍一和南南头都懒得回。
赵才来站起身喊道，他的面目狰狞，声音骤然扩大。也不知道这么大的声音是为了让别人听到还是让自己的听到。
“这一切都是天神的安排！天神的指引！”
“他们都该死！”
“该死！”
……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